慶敏派人去請南頌珩,被告知郡馬已睡下。她不信,去到書房查看,南頌珩正立於書案前揮毫練字,凌亂的案上擺著幾個酒壺,書房裡充斥著酒味。
慶敏蹙眉掩鼻,命馮嬤嬤把窗子打開。從她進來到現在,南頌珩都沒抬眼看過她。她慢慢靠近,見他洋洋灑灑寫的是《長恨歌》。看著紙張上的字,慶敏竟有些意外,沒想到他也會寫草書,而且寫的恣意飛揚,渾樸率性,頗有懷素之風。
狂草抒悲情,猶如杜鵑啼血,句句誅人心。
「郡馬好詩興啊!不是說睡下了嗎?」
「睡了又起了。」
他說話時也依然沒有抬頭看她,慶敏不與他一般見識。垂眼看到「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時,她冷漠的雙眸中陡然燃起了兩簇火焰。
她嫁了個什麼人啊!剛成親那會兒,她就問過他與安小姐是怎麼一回事。他當時的回答是:「邂逅相遇,覺其可愛而已……是我自作多情,與她無關。事情都已過去了,從此各安天命,不復往來。」
他當時的回答,更像是保證,慶敏很滿意。可這都過去三年了,他對那罪奴的舊情何曾忘過?即使那罪奴毀了容顏,丑得連鬼都怕,他還是念念不忘!
各安天命?不復往來?那寄往北境的書信,捎去北境的衣物又是怎麼回事?騙子!道貌岸然的騙子!
「事到如今,郡馬還是忘不了舊情。」她冷冷說道。
南頌珩仰頭灌了一口酒,醉眼惺忪的反問道:「無緣相戀,難道還不許懷念?」
慶敏愣住,他這是酒後吐真言?他清醒時何其小心謹慎,何其深沉冷靜,這話放在平時他是斷然不敢說出口的!
「你!」慶敏氣得迷起雙眼,狠狠問道,「你既忘不了她,當初為何要娶我?」
「那你為何要嫁我?」
一句話直戳慶敏內心,驚怒交加的她抬手就要扇南頌珩。
南頌珩抓住她的手腕,毫不示弱甚至有些輕蔑的盯著她。
「南頌珩!你不要太過分!」慶敏尖聲叫道。站在門口的馮嬤嬤見狀要上前幫忙,卻被南頌珩扔過來的一個酒壺迎面砸中,酒水混著鼻血流得滿臉都是。馮嬤嬤捂著臉慘叫不止,南風進來一腳把她踢出門,罵道:「老狗婆!主子的書房豈容你大呼小叫!」
慶敏氣得渾身發抖,南頌珩看了眼她手腕上帶的翡翠玉鐲,猛的拉高她的手臂,問:「不要太過分,這話應當我對你說。小心玩火自焚!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養的面首,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南頌珩鬆開慶敏,搖搖晃晃往內室走,走到屏風前停下,頭也不回的說:「這是我的書房,非請勿進,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