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兒,等我成了大將軍,我就能穿著明光鎧甲,騎著西域戰馬,縱橫沙場,做一個保家衛國的大英雄。
遇兒,等我成了大將軍,我就帶你去西北,那裡有一望無際的草原,可以縱馬馳騁。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的遇兒!我帶你回去,回雲中老家,什麼郡馬將軍我都不做了,我們回去在山莊裡避世隱居,從此再也不分開……
馬車顛簸了下,安遇睜開眼,迷怔片刻才意識到方才不過是一場夢。
「殿下,您醒了?」文尚宮柔聲道,「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安遇搖搖頭,撩起帘子,車窗外隨行的東齊護衛忙俯身道:「殿下,現在到三國交界的地方了,前面探路的說再走一個時辰會經過一座地藏菩薩廟,今晚就在那裡歇腳。」
安遇笑了下,她向外張望,看到邵鈺衡騎馬走在前面,他這一路都背對著她,一句話都不同她講。
從隊伍的最前方跑回來一匹白馬,馬上的小女孩一會兒咯咯咯的笑,一會兒啊哦哦的怪叫。
馬兒跑到馬車旁,圖秀可汗勒住韁繩,掉轉馬頭,雙手夾起答答把她送回了車上。安遇見她滿頭大汗,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擦,對文尚宮道:「花了一個冬天才捂白了些,這幾日天天在外面瘋,又曬得像只猴子了。」
文尚宮恬靜笑著,幫答答打著蒲扇。答答揚起紅撲撲的小臉,笑嘻嘻道:「小忽姐姐,阿爸說我以後不能叫你姐姐了,要叫阿媽。」
這一聲阿媽叫得安遇瞬間紅了臉,尷尬得不知說什麼好,她扭臉瞪了眼窗外的圖秀可汗。圖秀可汗把手搭在車上,露出白牙一笑,比身後的晚霞還要絢爛幾分。
「別不好意思,白撿了一個寶貝女兒,你說嫁我是不是很划算?你們東齊皇宮的伙食是不是不太好啊?我看你錦衣玉食這大半年,怎麼反倒還瘦了呢?可不能再瘦了,我還指望你給我生兒子呢!」
草原男兒奔放直白,不懂得委婉含蓄,安遇聽得耳根都紅了。圖秀可汗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坐了一天馬車累了吧?我帶你跑一圈舒展下?」
安遇其實已坐得腰酸背痛,但還是搖頭道:「我不累,不用了。」
馬車停了下來,車簾撩起,圖秀可汗不由分說大手一伸把安遇拉到外面,攔腰抱起放在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馬,「駕」一聲朝前方馳騁而去。
邵鈺衡望著共乘一騎跑遠的兩人,握著馬鞭的手緊了緊,移開了目光。
圖秀可汗的坐騎是一匹名為「極光」的突厥戰馬,速度快得驚人,安遇只覺得風在耳邊呼嘯,道路兩旁的樹影在眼前一閃而過,心想這便是書中說的那風馳電掣般的感覺吧?
馬兒跑上一片青翠的山坡,駐足遠眺,天邊落日已燃盡,留下霞光萬丈,如彩墨渲染,驚艷了人間。懷抱收緊,溫熱的吻落在安遇的頸上,一顆心猛然提起,懸浮了片刻又轟然墜下。她如今已是他的女人,他做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
縱然天際美景如畫,安遇卻緊閉了雙眼,任意識淪陷。
從此,無路可退。
夏末秋初,夜已微涼。
邵鈺衡抱劍和衣而睡,他睡得很淺,聽到有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他的身旁,緊接著一張毯子輕輕蓋在了他的身上。他沒有睜眼,只是聽到這細碎的腳步聲,便知她是誰。心裡如打翻了老醋罈子,酸澀難當,他不動聲色極力忍著,等她走遠了,他才倏然睜開眼,眼裡隱有淚光。
毯子上有他熟悉的清香,人也近在眼前,可是他卻永遠,永永遠遠觸摸不到了。這段情如一場驟雨,「嘩啦啦」很快就下完了,留下一地的坑坑窪窪,再也填不平。
唯一讓他覺著欣慰的是,她嫁的這個人,確實比他強。
比試雖未結束,但勝負已分。
越往北,山越遠,天越闊,一川草色青裊裊。
傍晚時分,車隊在山坡下駐紮。圖秀可汗的親衛和東齊的護衛相處融洽,不分你我,這會兒已開始忙著扎帳篷,起篝火。隨著炊煙升起,烤肉的香氣也飄散開來。喬太后送了圖秀可汗一車好酒,他命人抱了兩壇出來,與大伙兒一起喝酒吃肉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