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遇他們抵達懷州時,突厥已無左右盟,落星峽從此只有一個可汗,圖秀可汗。丹爍可敦懷抱翮特勤焚帳自盡,都干特勤的皮被剝下做成了風幡……
收服右盟,兵不血刃。
懷州是大魏的腹地,距離都城洛陽不到三百里。安遇乘坐的馬車進城時,遭到了守衛的盤查。
「我們乃雲中人氏,此番來懷州是想請雲台山的神醫為我娘子看病。」邵鈺衡這套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一路上只需改變要去的地名,說了不下七八次,如今說起來已是十分嫻熟。
守衛讓掀起帘子查看,邵鈺衡用手稍稍撥開一點縫隙,守衛見裡面坐著兩個女子,其中一個果然面色蒼白,一臉病容,虛弱的靠在另一個女子身上,有氣無力的咳著,著實可憐。
進了城,邵鈺衡打聽到懷州最好的客棧名青萍雅築,臨青天河而建,環境清幽雅致,裡面還有竹林名士山濤的題壁。由於房價太貴,一般人住不起,賓客非富即貴。邵鈺衡心想小爺他又不差錢,便趕著馬車往青天河的方向走。
半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了一片竹林前,一座黛瓦白牆的院落掩映其中。邵鈺衡問了路人甲,確認那就是青萍雅築。可是為什麼院落周圍到處都是魏國的官兵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些都是禁衛軍,豫王的親衛。」路人甲道。
「豫王?」
「連這都不知?」路人甲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年輕後生別只顧著談情說愛,也關心下國家大事。這豫王是當今陛下登基後新封的異姓王,咱們魏國的兵馬大元帥趙蒙是也。他啊如今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隻手遮天。跺跺腳,咱這雲台山都能抖三抖。」
「他不在洛陽待著,跑這來做什麼?」
「據說是攜王妃游雲台山來了。瞧這陣仗,多氣派!那位豫王妃也是位名門閨秀,門當戶對,夫唱婦隨,真讓人羨慕啊!」路人甲邊說伸長脖子往竹林的方向望了望。
安遇在馬車內聽到「趙蒙」這個名字,心下不禁有些驚慌。文尚宮見她握緊了拳頭,眉頭深鎖,忙悄聲問道:「殿下,您怎麼了?」
「冤家路窄,遇到仇人了,這個豫王趙蒙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安遇沉聲道,她那黑白分明柔中帶剛的眼眸少有的冷黯。
聽到邵鈺衡在敲車窗,安遇撩起車簾,探出頭,順著他努嘴的方向望去,只見客棧大門口停著一輛華貴的馬車,一個頭戴墨玉冠,身著銀白衫的高大男子將一個清瘦的女子從馬車上攔腰抱下。他面帶微笑深情的凝視著女子,女子卻低垂著眉眼,面上妝容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丫鬟推著輪椅跟在他們後面,男子卻未把女子放在輪椅上,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她走進了客棧。
「那男的就是趙蒙,女的我沒見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夫人。」安遇道。
「都說趙蒙狼子野心,陰險狡詐,今日一見,倒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邵鈺衡摩挲著下巴道,「如果他們真是夫妻,看剛才那樣子他們的感情應該十分好吧?」
安遇想了想,道:「可是趙蒙府上姬妾成群,洛陽無人不知。」
「也是,姬妾成群卻至今都無子嗣,若剛才那個腿腳不便的女子是他的嫡夫人,就解釋得通了。跟我家一樣,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子女非嫡不出,姬妾是不可以生育的。」邵鈺衡說完,忽然想起什麼又靠近安遇道,「傳言魏國當今陛下是趙蒙和已故慶貴妃的私生子,趙蒙和慶貴妃的侄女慶敏郡主也有一腿,這個慶敏郡主可是你那位珩哥哥的原配夫人。難怪義絕了,原來是春風又綠江南岸,一枝紅杏出牆來。」
邵鈺衡眉梢帶笑的看向安遇,只見她眸色冷冽,殺氣隱現,他便訕訕斂了笑,撇嘴嘟囔道:「還不讓人說了……」
安遇瞪他一眼,問:「按你家的規矩,若是嫡夫人無法生育呢?」
「自是休了再娶。」邵鈺衡說得理所當然,還憐憫的看著安遇,「你呀一看就不是好生養的,不嫁我就算了,省得嫁了我卻生不出孩子。你是長公主,不至於被我休,但和離是一定的了。」
安遇揪住他的耳朵,使勁擰了擰,咬牙笑道:「你小子白日做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