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敏不知道自己那天如何出的宮,又如何回的家。她告訴了父親,本以為父親一定會為她討個公道,可父親沉默半天,卻勸她不要聲張,暫且忍耐。因為他怕,怕此事就是宣揚開,對魏迎也不會造成太大影響,世人只會罵他的女兒不要臉。而且如果魏迎將來登基成了皇帝,那興國公府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慶敏每日以淚洗面,噩夢連連。然而事情並未結束,魏迎那個畜生竟然將那日所畫的畫訂成冊送給了她,還煞費心思的給每一幅畫都題了兩句淫詩。
什麼「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什麼「巫山連楚夢,雲雨幾相送」,什麼「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慶敏連想死的心都有了,把畫撕成碎片燒了,用冷水潑灰,以為能將她的恥辱也一同滅了,然而並沒有。她只要一閉眼,腦海里就浮現出那日的畫面,她的嬌喘,她的放蕩,她的驚懼,還有她的絕望。只要一進宮,她就感覺那些侍衛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她快要發瘋了!
父親把她送去涇水的青凌渡休養了半年,她才慢慢冷靜了下來,開始考慮她的復仇計劃。回到洛陽,她就搭上了時任禁軍大統領的趙蒙。因趙家兩兄弟把持了朝中文武大權,魏迎最忌憚的就是趙家。他若上位,必不容趙家。那麼趙家便不會坐以待斃。
事實證明,她猜對了。之後,魏迎因謀逆被貶為庶人流放嶺南,雖然沒有要他的命,也讓慶敏長舒了一口惡氣,感到無比的暢快。
但離消解慶敏的心頭之恨,還差得遠!她遭的折磨受的屈辱必須要用魏迎那個畜生的血來洗刷!她要魏迎死,這一點和趙蒙不謀而合。於是,起初流放的那兩年,魏迎被一撥又一撥的殺手連環追殺,像只喪家之犬般東躲西藏。就像他說的,連拉屎都有十幾名護衛陪同。
好在,嶺南黃家向魏迎伸出了援手,他才有命活到今日。眼看著他就要捲土重來,慶敏如何不著急?如何不恨?那人明明是個畜生,德行有虧,哪配君臨天下?為何上天要眷顧於他?
趙蒙徒有其表,中看不中用。他的那點心思用來耍陰謀詭計可以,但用在戰場上,如同用鼠皮製虎衣,東拼西湊,胸中無數。
行軍打仗,還是她的郡馬厲害。
慶敏在去江陵的路上,得知父親興國公病逝了,是被她給活活氣死的。
馮嬤嬤問她要不要回都城奔喪,她看著手中的簪子默然不語。那簪子鋒利無比,在太陽下閃著刺眼的白光,她簪子緩緩插進發間,決然道:「去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