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目光一痛,倏忽按捺下來:「知道了。」
柳大海這才滿意,卻忽略了年輕人眼中的狠厲之光。
他是沒有命,他的命,本該和家裡人一道,埋在肅嶺的山上。柳大海這個人,貪心伐木,與薛琴同流合污,只知利益,不顧他人死活。這肅嶺會變成如今模樣,難道與他脫得了干係?
原來溫儀所猜是對的,這柳大海,確實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溫儀沒猜到的是,肅嶺販賣香樟樹最大的一個商人,就是柳家。他不止參與其中,還賄賂縣官,欺壓百姓。此次山災,他也波及在內,逃難出來,卻不是為了活命,而是要阻止那些逃出去的人將災情上報。
而與那些真正的難民在一處,卻是為了監視他們,不是為了救他們活命了。
說不定到了鳳鳴,安頓下來,他就會心狠手辣地將人一一除掉。
可惜那個年輕人並不知道溫儀他們的身份,不然只怕早就全數告之。
他們雖然將聲音壓得很低,卻敵不過宮中趙一的耳朵。隨溫儀出行的這批人是花淮安的得意手下,個個耳聰目明。趙一將這席話全數聽去,一一記在心中,暗忖著要將這件事找機會透給溫儀。去往鳳鳴的路很快,兼之趙一心急趕路,不過第二日天光泛白,就已將近小鎮。
卻在此時,身後帘子忽然被人撩開,一個年輕人探出頭來,急聲道:「老爺,快,快停下車,出人命了!」
動靜都沒有,怎麼出的人命。趙一一驚,急忙勒停馬車,往車內一看,卻是柳大海歪在一側。他伸手一探,那人已沒了鼻息。旁邊的人縮在一旁,目露恐懼,個個不說話。
那女人已經傻了。柳大海昨日威脅完那年輕人,車內看著平和,入了夜就各睡各的,誰知道第二日天要亮時,再看去他竟然就死了。
趙一當即抓過年輕人衣領:「你乾的?」
那年輕人連連搖頭:「不是我啊老爺。」
趙一道:「你當我未聽見你與他有仇?」
那人一驚,顯然未想到這人竟有如此耳力,那么小聲的話也能聽見。但既然聽到,他也不必隱瞞,只說:「大老爺,我要想殺他,何必在你面前殺。」
他是動了殺心,卻連手都沒出,就發現對方已經死了。要不是心中驚訝,他何必要去叫侍衛停車,由得他駕車去了鳳鳴,再悄摸摸走人不是更好?
就在這時,卻聽柳氏突然尖叫一聲,車上的人紛紛驚慌地逃下馬車,連滾帶爬。
原來在柳大海原本躺著的地方,竟然逐漸蔓延開一股黃水,泛著惡臭味。侍衛皺著眉頭呵住他們不要亂走,捂了口鼻,拿刀柄挑開柳大海的衣服,卻發現對方身上碗口大一個瘡口,潰爛流膿,豈非和他手上那幾個小創口一個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