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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上火車,扭臉看著外面漆黑一片的世界,看著窗玻璃反映著自己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想著伏在地上血流成河的馬醫生,想著他大張的眼睛,似乎是要跟我說什麼,卻再也無法說出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沒有答案,而現在我能做的只有逃,然後呢?
我搖搖頭,依然沒有答案,車廂的燈都熄了,四下里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打鼾聲,我卻毫無睡意,還是這樣望著窗外發呆,面無表情。
對面一個人一直在看著我,此時終於開口問了一句:「你要去哪?」我回頭看看他,這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穿著白體恤,手邊放著一頂棒球帽,修長的手指交錯握著,看上去乾乾淨淨的並不招人討厭,但是我沒有心情跟他聊天,何況我也並不認識他,只是這樣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後搖了搖頭。
他聳了聳肩不再說話,再過了一會兒他伏下頭枕著手臂睡去,我再看看四周,探頭看著前後的車廂門,發覺人群里沒有我所害怕的人後,又回過頭來依著靠背閉上了眼睛,一旁的一個大嬸正發出響亮的呼聲,對面的男人坐起身來喝了口水,向她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再看了看我,這才向後依著靠背,拿帽子蓋上臉,雙手抱在胸前,晃了晃身體找了個最舒服的角度便不再動了。
我還是毫無睡意,仔細聆聽不放過任何一個讓我警覺的聲息,尤其是來自大腦里的電流聲,甚至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能聽清整個車廂里的細微聲響,包括有人咬牙,有人放屁,還有人在拿著電話竊竊私語,甚至還有我四周相鄰的人的心跳聲。
我沒有電話和手錶,但是我只要張開眼睛就能看見對面那個男人手腕上的指針的時間,現在是凌晨兩點四十五分,整個車廂的人幾乎都進入了睡眠狀態,偶爾會有小孩子一兩聲的啼哭都很快被自己的母親的輕聲細語掩蓋了下去。
火車的鐵輪在腳下發出沉悶的聲音,窗外依舊是一片黑暗,可是在我看來,卻能清晰地看見外面的山林和飛馳而過的電線桿以及路碑上的數字。
「睡不著對麼?」對面的上男人又說話了,他將帽子放在小桌上,小心地伸了個懶腰又輕聲說,「我也是,這麼坐著真累,我想我得去吸根煙。」他像是在跟我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因為他可能覺得我不會接他的話。
但是這次我卻同樣輕聲說:「吸菸會傷身,你的肺不太好。」對於我的回應他有些意外,轉過臉來看著我驚訝地說:「你怎麼知道?醫生也說過,但是我覺得還好呀。」
我重新別過臉去對著窗外說:「你覺得好就好。」對於我這麼冰冷的話語他有些尷尬,我也後悔不該接他的話的,他沒有起身,只是笑了笑,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聲,他從口袋裡拿出來看了看,就迅速按著屏幕,我從他的瞳孔里看見屏幕上寫著一行字,你到哪了,坐硬座受罪了吧?讓你不聽話。字裡行間充滿了柔情。
我轉過頭不再看他,他和自己親密朋友之間的信息我不該看到,而就在這時,火車猛地一震,他的手機也隨之滑落在了地上,而我的大腦里忽地又出現了危險的信號,我猛地直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