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昱點頭,這他當然聽出來了,可他的腦子此刻卻仿佛無法思考,只剩下一團混亂。
周之謹早就梳理過許多遍,此時對謝昱道:「如果張昌益的版本才是真的,那麼說明席鈞奕在此之前一直以為能保護他的母親也是虛構出來的,他的母親在更早的時候就自殺了,而通過對席鈞奕之前的催眠,我可以篤定席鈞奕應該是目睹生母自殺的,至少他親眼見到過已經死亡的母親,否則不會在催眠的時候說的那麼清楚,但他的母親究竟是自殺還是被打死的,我更傾向於張昌益的版本,我去當地了解情況的時候發現張昌益在結婚之前都是好端端的,一切張昌益的症狀以及暴力行為應該都是在席鈞奕生母自殺之後才開始顯現的。」
謝昱聽得心驚膽戰,但再怎麼心慌這些事都是已經在鈞奕的身上真真切切發生過了,他無法穿越到過去救出他的鈞奕來,他如今只能問:「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鈞奕幻想出來他母親被活活打死了?」
「不錯,他應該是一直也不肯相信母親拋下他自殺,導致父親生病開始打他這個事實,因而幻想出來母親是為保護他而死的,他獨自一個人承受了張昌益的暴力兩年之久,那兩年他的痛苦引發了他這樣的幻覺,尤其在被打的時候,他想像母親在保護他,因此才會覺得越來越真實,以至於他自己都深信不疑。」
「那如果是這樣,鈞奕就不是張昌益親生的,他根本不會被遺傳精神病。」
「不錯,他的精神問題本來也不是遺傳,就是從小遭受的暴力和被張昌益影響所導致,畢竟他那個時候還小,應該也不完全清楚張昌益罵的那些話的確切意思,而且張昌益的情況也是時好時壞,所以他還是會以為張昌益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謝昱是真沒想到他一直以為的當年的真相中竟然還藏有這一層真相:「那如果是這樣,就是說這次鈞奕在突然看見張昌益之後就把母親自殺的事給想了起來……」
「很有可能,我不確定是他自己想起來的還是張昌益說出來的,除了被母親拋棄,他恐怕也不能接受當初救他的人是張昌益本人,不過我去了一趟天使之家的舊址,從那裡去到張昌益老家的路程很遠,那段距離憑當年才五歲的席鈞奕是肯定走不到的,從被催眠的張昌益的話里分析,當他意識到發病的自己又一次打了席鈞奕甚至要將他活埋的時候,急急忙忙將他救出來並將他藏在某輛要出村的車上。」
「可是席院長說發現席鈞奕的時候是在路邊,而且就只有他一個人。」
「那就很可能是席鈞奕自己在那輛車停下來的時候下車悄悄離開了,畢竟在他自身的意識里曾經走過三天兩夜,我覺得未必有那麼長,但也難說,雖然他年紀小,不過人的求生欲永遠是超乎我們想像的。」
「難怪當年席院長在天使之家附近三天能走到的地方怎麼都找不到席鈞奕相關的線索,如果是被車帶出了一大段路,那就說得通了。」謝昱喃喃地道。
「如今看來,真相或許讓席鈞奕自身感到混亂,混亂加上痛苦,以及現實中他正在經歷的傷人罪,他應該也害怕自己是不是在無意識的時候真的傷了人,畢竟那把水果刀上的確有他的指紋,這是確鑿的證據,這些都成了壓垮他的稻草,他或許寧願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才會醒過來又躲回去,如此反反覆覆。」
謝昱聽了周之謹的話之後久久無言,好半晌才問:「那……現在要怎麼辦?」
周之謹回答:「只能先穩定他如今的狀況,別再讓他受刺激為首要,等申請通過先帶他回家觀察一段時間。」
謝昱點頭。
「如果上訴之後有新的證據出現,能翻案的話,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總而言之,目前看來並沒有更好的治療辦法。」周之謹說著看謝昱:「謝昱,今時今日,你還記得當初我問過你的那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