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之前還瘦,肩膀處的衣服松垮的包裹著纖細的胳膊,蘇崢走過去,輕喚她:「丫頭……」
這一聲,他總是在夢裡喊出的名字,今天終於能真真切切一次了。
「……」阮凝沒應,沒回頭,甚至連一絲反應都沒給蘇崢。
「丫頭……」他再喚。
「……」沉默不語。
蘇崢握住她肩膀,手瑟縮下,比看起來更瘦。
他輕輕將人扳過身,阮凝低著頭,蘇崢看到她垂下的長髮遮住臉,抬手剛要撥開,只聽她悶悶一聲:
「你放棄我了嗎?」
「……什麼?」蘇崢沒聽清,「丫頭你說什麼?」
問題沒換來阮凝的回答,蘇崢卻看到腳下的水泥地上濕潤了兩滴痕跡。
「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阮凝低著頭,繼續說:「你們都放棄我了,都不管我了,由我自生自滅是嗎?」
蘇崢一臉不可置信,「丫頭,你說什麼呢!」
阮凝抬起頭,紅紅的眼圈瞪著蘇崢,「我說什麼,你不懂嗎?你把我扔在這,不就是不想管我了,還有陳昭言,我一輩子都恨他,我為了你們去投帳本,為了你們被迫吸毒,可出了事倒好,誰也不出面,誰也不管我,就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安慰見鬼吧!老子不想聽,都他媽騙人的!還有你蘇崢,我恨你,我恨你們所有人,你們都騙我,都在騙我……」
蘇崢抱住她,阮凝的質問聲戛然而止。
「……」
「……」
房間瞬地陷入安靜,蘇崢抱著她,緊緊的抱著,似在用畢生的力量去擁住懷裡的人。
「丫頭,」他低低一聲,「你該恨我,真的,是我沒保護好你……,我,都恨我自己!」
數到最後一個字時,蘇崢將頭埋在她消瘦的頸窩處。
他聞到的不再是熟悉的茉莉花香,而是普通的香皂,舒膚佳的味道。她愛乾淨,也注意保養自己,洗澡用的是茉莉花的沐浴露,洗過後要塗潤膚露,丫頭皮膚光滑水嫩,一掐一汪水的觸感,他貪戀,有時情動忍不住咬她幾口,而現在只剩下廉價香皂的氣味,可這味道乾淨、清新,蘇崢想起了母親洗過的校服,涼在晾衣架上被陽光曬過後的味道。
「……」阮凝鼻子發酸,胸口起伏,心裡壓著的大石,被她搬起,不分青紅皂白就砸向蘇崢。
「丫頭,」他聲音透過髮絲傳到她耳邊,輕輕柔柔,小心翼翼,「我沒不管你,也沒放棄你,送你來這裡,是因為你觸犯了法律,我們犯法了,就要接受制裁,這就像小學生沒寫完作業,老師要罰你多抄寫幾遍一樣。」
「……」
「當初我就怕你接受不了這裡,才沒送你過來,現在看來,是我錯了。」蘇崢又收了收手臂,「丫頭,是我害了你,真的。」
「……」真的是你害了我嗎?
「這段時間並不是我不想來看你,或是放棄你,而是強制戒毒期間不允許任何形式的探視,除非是及特殊情況。我找的李所長才知道你在這裡的情況,丫頭,我沒不要你,我沒放棄你,我更沒有不管你。」蘇崢一下下順著她消瘦的背,「真的,我每天都收拾我們的家,你喜歡乾淨,我收拾的乾乾淨淨等你回去。所以,別再牴觸戒毒所,也要保持良好的心態配合戒毒,我和蘇教、夏醫生都在家等著你,三個月很快過去,等你出來那天,我們去領證,好不好?我看了時間,那天是周四,民政局上班的。」
「……」
「這次,我們誰也不用顧忌了,我們結婚。」
「……」阮凝沒有感動的流淚,她很平靜。
蘇崢沒有得到回應,放開她低頭看阮凝,「我等你出來,我們一起回家。」
阮凝盯著蘇崢的眼睛,問他:「要是我復吸呢?你還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