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漣衣朝她調皮地扔了枝桃花,砸在她頭上。
林霜蹙眉回首,尋找一番後,看見樓上的美人抱著琵琶,含笑進了屋子。
那似乎就是初見,林霜記憶里的初見。
後來,漣衣在花樓救了林霜幾次,他們就此相熟,彼此開始經常見面。
「書上說,輕薄桃花逐水流。」房中,漣衣彈撥著懷中琵琶,裊裊琴音中,他仰頭看窗外春色,笑著問向桌前飲酒的玄衣女子,「姐姐,桃花當真輕薄麼?」
林霜一身利落男裝,馬尾高高束起。
她眉眼鋒利清冷,有著男兒的氣概,回頭看向窗旁笑盈盈的人,言語裡多了女兒家的溫柔:「輕薄的不是桃花,是流水。」
聞言,漣衣低頭繼續撥弄琵琶,髮絲垂在耳側,被溫柔地挽去:「姐姐說的是。」
又一年春,人去樓空,燕子銜泥歸。
窗前半尺斜陽,紅了紙張,他提筆落字:
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隨後,走出房間,窗外桃紅似火,
風過,落英漫天。
他笑著捧起落在榻上的桃花,輕輕一吹,散盡風裡,眯起的眼睛裡像是看見了那道玄色身影,看見她回頭輕喚自己——
漣衣,過來。
他盈盈一笑,低聲說:「姐姐,花落了。」
鏡頭一轉,對準了整個花樓。
大火熊熊,他背後的高樓在烈焰里崩塌成山。
哭聲震天,悽厲聲中,他悠然立在欄前,抱著琵琶往那兒一靠,身段如柳,柔若無骨,自在得像是在賞花、在觀雪、在聽雨、在托著腮對路過的哪位恩客柔柔的笑……
他像是一片飄入火焰的桃花。
他那樣美麗、柔弱、叫人憐惜。
可他的背脊,卻似一把永不彎折的竹節,撐起那副美麗破敗的皮囊。
他永遠留在了那座花樓。
視頻最後一幕,回到了兩人的初見,漣衣記憶中的初見——
一身玄色男裝的女主走出人群,彎腰為地上衣衫盡落、淚眼朦朧的美麗少年披了件外袍,向他伸出一隻素白的手,柔聲問:「能起來麼?」
——世上想脫我衣服的人那樣多,只有她,為我披了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