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寒鋒偏頭避開了她的手,走到桌前坐下。
他拿起那封死亡通知書,盯著上面無比熟悉的名字看,眉眼間的神情陌生得讓人認不出。
秘書以為他是在擔憂公司,忙安慰道:「林蔚確實算咱們公司里很火的歌手,沒了他我們會有損失,但是寒鋒你看,他是死在節目上的,那麼多人看見,我們完全可以利用他賺取一波網友的同情,好好炒一炒熱度,我聽他經紀人說他跟家裡關係不好,咱們不妨給他打造一份更慘的身世,讓他粉絲……」
「夠了。」
秘書一怔,看著忽然抬起頭的男人:「寒鋒?你怎麼了?」
「出去。」
「我剛剛說的方法完全可行,他父母不會……」
「滾出去!」蔣寒鋒站起來,將桌面上所有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然後指著門口,厲聲吼道:「滾!!!」
秘書蒼白著臉,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出了病房。
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蔣寒鋒,太可怕了。
病房中又安靜了下來,除了窗外的風嗚嗚在吹,就只有他劇烈的心跳跟呼吸。
蔣寒鋒一下子癱坐了回去,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他把手臂慢慢搭在眼睛上,想要遮擋住刺眼的光,卻感到一陣濕潤,他伸手一摸,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哭了,滿臉都是眼淚。
他哭了。
他終究還是哭了。
卻不知道是在哭林蔚,還是在哭他自己。
有些東西就像空氣、像水,得到的時候太過輕鬆,放在平日裡也毫不起眼,可等真正失去的那一刻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需要靠著他活命的。
蔣寒鋒後悔了,在田埂上,林蔚紅著眼睛跟他說:「我不該跟你出來的,你對我一點也不好,你欺負我。」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後悔了、心軟了、知道錯了。
可是他沒有拉住林蔚的手,他沒能拉住他。
7月25日,林蔚的父母趕到市里,簽了死亡通知書,並帶走了林蔚的屍體,說要按老家的方法土葬。
秘書看出來蔣寒鋒並不願意,他的臉色極其難看,眼神冰冷地看著那對夫妻。
「蔣總,外面現在都是記者跟媒體,前段時間林蔚才在節目上說您是他男朋友,他出車禍又是從您面前跑走的,您現在無論如何不能去跟他父母爭奪屍體,您說不清的。」秘書在他身邊低聲說道,生怕他一時衝動。
但他顯然是低估了蔣寒鋒,這個男人能在京城打拼那麼多年,能靠著自己混到如今的地位,就足以說明他不是會意氣用事的人,林蔚生前就比不上他的事業,又更何況是現在這樣一具不再鮮活的屍體。
如果外面沒有媒體記者,他絕對會用盡手段跟林蔚的父母搶奪屍體。
但如果外面有記者跟媒體,會威脅到他的公司事業以及名聲,那麼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去為一具屍體大動干戈,絕對不會去搶奪一具毫無用處的屍體。
即便那是他曾經的愛人。
秘書的擔憂跟緊張都是多餘的,蔣寒鋒走出醫院的時候,臉上只有對手下員工,對好友間的惋惜與遺憾,即便記者媒體再怎麼追問他跟林蔚是否存在其他親密關係,他也都能滴水不漏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