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他臉上,只剩陰冷與絕望。
季陽死了,而他跟死了也沒區別。
吳浩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們這一伙人從小一塊長大,路夕是他們當中性子最冷的,但卻是脾氣最好的。
他的脾氣好不是像段燃那樣對誰說話都溫聲細語,而是他會無底線縱容這伙朋友,從小學開始就幫著收拾各種爛攤子。其實路夕的性格看起來,更像是冷戾囂張不學無術的那個,但是很神奇,他卻是幾人當中學習最好,能力最出眾的,每次年末聚會,父輩們總是對他誇讚不已。
毫不誇張地說,路夕無論是在同輩還是長輩眼裡,都是楷模。
吳浩從來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從來沒有,不論他們惹了多大的事情找他幫忙,他都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
而現在,這個無條件縱容了他們十幾年的朋友,要跟他們絕交。
用一種仇視的眼神看著他們,要徹底一刀兩斷。
聽到季陽死的時候,吳浩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跟段燃打電話的時候,吳浩也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是現在,他有種手腳冰涼血液倒流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要被淹沒了。
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占據了他整個腦海。
他第一次意識到季陽死了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對於路夕而言有多嚴重,這個後果對於他們這些朋友來說,有多嚴重。
吳浩怔了好一會兒,伸手去拉路夕:「這件事情跟寇行……」
「閉嘴。」
路夕輕輕閉眼,任由雨水在臉上沖刷,看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
只知道,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段燃心疼地看著他,忍不住去勸吳浩:「別說了,就這樣吧,不要逼他。」
吳浩還想再說什麼,忽然聽見山下傳來聲音。
所有人都聽見了,不約而同回頭,看向上山的路。
那是一條泥濘的路,汽車上不來,只能步行,在雨天裡,舉步維艱,稍不留神就會摔倒。
雨幕下,一把黑傘緩緩映入眼帘。
隨著距離的拉近,傘下兩人的容貌看清楚了,吳浩怔住了,回頭震驚地看向路夕,問道:「你……你還叫了路叔叔過來?」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
不可能是路夕叫過來的,且不說路夕一直把季陽藏著掖著,就是他現在的表情,就不像是他叫過來的。
路夕的眼神,比他還要驚訝。
黑傘越來越近,眾人都看清楚了。那個儒雅溫潤的男人,是路夕的爸爸路齊鳴,而他旁邊那個穿著黑裙子,眼眶通紅的,是路夕爸爸後來新娶的那位。
圈裡幾乎沒人見過她,路齊鳴將愛人藏得很深,也保護得很好。
這一點,跟路夕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