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並不是第一次處理這樣的事情,自然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立即用私密帳號給燕聞箏打電話,告訴他,說謝霄雲答應了。
「辛苦了。」燕聞箏站在京郊那棟爛尾樓的最頂層,身後的保鏢為他打著傘,但綿密的細雨還是順著風勢飄了進來,打濕了他半張面孔,他的聲音輕緩而平穩,看不出任何負面情緒,「跟謝霄雲說,我改變主意了,手上不用留分寸,直接弄死就行。」
他在雨里站了一宿,一直到黎明時分,看到司機發來的血肉模糊的照片,才點擊刪除然後轉身下樓。
回家的路上秦意濃打來電話,他直接關了聲音,任由對方一直打也無動於衷,他知道是什麼事,但他現在沒有心情去跟她虛情假意。
他現在煩得很。
黎明時分,京城的天沒有亮,整個燕家別墅里都是黑的,只有昏黃的路燈亮著。目光穿過昏暗的客廳,只能看見小佛堂里還燃著燭光,透過捲簾門,能看見裡面香菸繚繞。
燕聞箏讓跟著的人都去休息了,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
佛堂里幾年來都沒有變化,一年到頭都有專人打掃供香燃燭,保證每天都是燈火通明,香火不斷,基本每天燕聞箏都會親自來這裡供上一炷香。
來的路上雨越下越大,如今他身上都濕透了,髮絲黏在臉上,滿臉雨水,渾身上下都氤氳著濕冷,只有一雙眼睛比案上的燭火還有灼熱。
——不是敬畏熱忱,而是以下犯上。
是森森寒意,是灼灼怒火。
他看著自己重金請來的佛像,看著自己日日跪拜的佛像。手掌自半空滑落,案上所有東西一掃而空,伴隨著一聲巨響,就連佛像都滾落在地。
紅蠟滴在佛像臉上,就像是流了淚,在嘆氣跟無奈。
夜風吹進來,撕扯著捲簾跟窗紗,房中燭火忽明忽暗,照著他半邊面孔猶如鬼魅,他冷眼看著地上的佛像,問道:「我拜了你這麼久,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嗎?」
「我殫精竭慮這麼多年,為什麼他們還是遇上了?」
「是命嗎?」
「可我這人最不信的,就是命。」
嘩啦——
擺在桌案上抄寫了年多的經書,被隨手一扔,漫天紛亂里,燕聞箏忽然有那麼一點分不清現實跟夢境,他好像又一次看到了周也死在他懷裡,他好像聽到了周也的聲音,周也好像在叫他。
阿也……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忽然,燕聞箏一怔,猛地回過神看向緊閉的房門外。
那裡有個人影站著,不是幻覺,真的是周也,他在輕輕敲門,擔憂地問:「你沒事吧?哥哥?你不說話我進來……」
「別進來。」
隔著一道門,隔著一道屏風,燕聞箏神色痛苦,將頭輕輕搭在屏風上,閉上眼又說了一遍:「不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