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雲的表情正常,語氣正常,就是說的話不正常。
施暖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看著陸雲,陸雲在天台邊緣,來回走了兩步,看的施暖腦子嗡嗡響。
顧朝在一旁很是著急,「媽,你先下來,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
陸雲充耳不聞,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面,又挪動好幾步之後停下,探著身子看了看樓下,惹得顧朝叫了一聲,「媽,小心。」
陸雲想了想,又站直了身體,轉頭看著施暖。
她眼裡現在只有施暖,別的人似乎都看不見了。
「莊含,你說你什麼都好,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為什麼就不能把念卿讓給我呢。」陸雲聲音悠悠響起,聽起來沒了怨念,只是有一些無奈。
施暖轉頭看了看顧朝,顧朝也不知道這個話該怎麼回答,只衝著施暖搖搖頭。
陸雲似乎也不準備聽施暖說什麼,自顧自的又說,「我也沒要求什麼過分的,我就是想要一個顧念卿,你說你怎麼就不能成全我。」
施暖皺眉,看著陸雲在天台邊緣轉身又走了兩步。
「你下來,下來我就把顧念卿讓給你。」施暖終於開口。
陸雲一下子停下來,轉頭看施暖,不過看了幾秒鐘之後突然就樂了,她笑的貌似真的很開心,「騙子,你騙我,顧念卿已經死了,怎麼讓給我。」
施暖和顧朝同時一愣,實在搞不懂陸雲這腦子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陸雲不管別人的反應,笑著又說,「莊含,我其實知道,你也已經死了,你們都死了,施從文也死了,那個沒用的男人,他要是離婚了,我們大家都不會是如今這模樣。」
旁邊的消防員在找突破口,可是陸雲所處的位置,四處不搭,哪裡都好下手。
消防員那邊讓施暖吸引陸雲的注意力,他們再找機會。
施暖盯著陸雲,「我們沒死,我們都活著呢,顧念卿也活著,不信你下來,我讓顧念卿來和你說。」
陸雲停下所有的動作,瞪著施暖,過了好一會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然後突然叫,「不要不要,別讓他過來,我不想見他,我不敢見他。」
做了那麼多的虧心事,她不敢見,也是應該的。
見陸雲這麼激動,旁邊的顧朝趕緊開口:「好好好,我們不叫他過來,不叫他過來。」
陸雲背對著外邊,站在那裡,臉上終於帶了一些別的神色,似乎是難過,似乎是絕望,「莊含,莊含。」
施暖沒辦法,只能答應,「我在這裡。」
「莊含,你喜歡念卿麼,你喜歡他麼?」
施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阿姨到底是不是喜歡顧念卿的,她也不清楚。
施暖一時間沒說話。
陸雲似乎不耐煩,有些手舞足蹈,「你說啊,你喜歡他麼,他那麼喜歡你,你喜歡不喜歡他,你說,你說啊。」
她開始有些癲狂。
施暖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我喜歡啊,我很喜歡他。」
陸雲頭髮吹的全都起來了,看起來真的和瘋了差不多。
她先是笑,笑的很誇張,最後又哭,哭的撕心裂肺。
施暖注意到旁邊的消防員已經系了安全繩,開始慢慢的接近陸雲。
陸雲有些陷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沒注意到身旁的動靜。
施暖盯著陸雲看,也不知道是同情她還是更恨她。
消防員彎著腰慢慢靠近,站在了陸雲幾步之外,眼看著就能抓住她的腳,可是陸雲突然抬頭,看著施暖,「你喜歡他就好,你好好對他,替我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這話說完,她突然低頭看了一眼蹲在不遠處的消防員,然後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跑了兩步,直接翻身從天台上跳了下去。
「媽。」顧朝猛的衝過去,聲音喊的嘶啞。
施暖嚇得一下子閉了眼睛。
耳邊似乎有好多人的驚呼聲,有些雜亂。
可是施暖這一刻的內心,卻出奇的平靜。
她似乎看見了那時候施從文偷著過來看望她和她阿姨的場景,似乎也看見了她阿姨臥病在床的場景,還有那些年施從文在蔣芳妃面前唯唯諾諾的場景。
施暖覺得眼眶溫熱,最後腦子裡出現的是那一日她擦著她阿姨的墓碑,右下角那沒有被歲月打磨掉的三個字。
這段糾纏的感情,終於在陸雲這一跳里找到了位置劃上一個句號。
這麼高的樓層,即便是下面鋪了充氣安全墊,也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況且陸雲最後明顯是朝著旁邊助跑了一段才跳下去。
下面也未必能接的到。
施暖閉著眼睛站了很久,她抬起一隻手捂著臉。
不知道為什麼,終於還是有一行淚流了下來。
顧朝已經跑到了樓下,施暖等著消防員差不多都下去了,才慢慢的扶著樓梯往下走。
救護車本來就在樓下侯著,直接帶著陸雲去了醫院。
施暖下樓的時候,外邊還有好多人在看熱鬧,地上一大攤的血,有些驚悚,那些人也不害怕,還湊著要過來看個真切。
施暖站在旁邊,盯著那一攤血看了好久,才微微的晃悠了兩下。
旁邊有消防員過來扶著她,「小姐,你沒事吧。」
施暖擺了擺手,「我休息一下就好。」
消防員扶著她到了一旁坐下。
施暖的視線還在那一攤血上面停留,不過很快就有人過來,用一桶桶的水沖刷地上的血跡。
那些還沒有乾涸血跡被水稀釋,蜿蜒的地面上全都是。
施暖閉上眼睛,喘息了一下,此刻才覺得心跳有些快。
上次看見施從文那麼作踐自己,她都絲毫感覺沒有,也不知道現在這指尖微微的顫抖是怎麼來的。
施暖緩了好一會,人群都散的差不多了,她慢慢的走到自己的車子旁邊,開車門都有些費力。
這種情況,開車估計是有些危險了。
施暖拿出電話,給穆封打了一個過去。
那邊第一次沒接,施暖想了想,又打了一次,這一次有人接了,不過不是穆封。
電話那邊的聲音熟悉,「施暖?」
施暖眸色一深,「穆封呢?」
施慈笑了一下,「穆封啊,他現在有事,你找他什麼事兒啊,一會我跟他說一下,讓他給你回個電話。」
施暖咬著嘴唇,「我問你穆封呢,你只要告訴我他在哪裡就行,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施慈也不生氣,還是笑著的,「穆封出去了,說是去買東西去,要不這樣吧,你電話別掛,等他回來,直接和你說。」
她句句話帶著別樣的意思,弄的施暖一肚子的火。
施暖直接掛了電話,捏著電話的手開始抖,比之前還厲害。
她坐在車子裡緩氣,不明白穆封的電話怎麼會在施慈的手裡。
穆封那種人,怎麼可能讓別人碰自己的手機,更不用說讓人接自己電話。
施暖深呼吸深呼吸,還沒理好情緒,手機叮的一聲,顯示有信息進來。
施暖低頭看著手機,是穆封的手機發過來的信息。
她看了半天才點開。
還是照片,照片裡面是一個房間,看起來像是賓館,鏡頭對著的,是穆封的外套,掛在衣架上面。
施暖盯著那圖片看了好半天。
穆封的衣服差不多都會定做的,想要撞衫也沒那麼容易,這衣服,早上的時候,確實是穿在穆封身上的。
施暖退出來,把圖片保存好,最後給施臣打了電話過去。
她現在這個狀態不能開車,她不想和自己過不去。
施臣沒推辭,接到施暖的電話沒一會就過來了。
施暖坐在車裡,眼神有些空,施臣在外邊敲了半天的門,施暖才緩過來。
她很緩慢的開了車門出去,下車的時候一個趔趄。
施臣皺著眉,扶了她一下,「你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施暖搖搖頭,「沒事,我就是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這裡不是談事情的地方,施臣把施暖扶上自己的車,然後開車把她拉到了施家的老宅。
施暖下車才看清這是什麼地方,她雖然意外,卻也不怕來這裡。
如今施家這個德行,想來那些人也沒膽量和她叫板。
施暖跟著施臣進了老宅的客廳,蔣芳妃在那邊看電視,見施暖進來意外了一下,不過隨即看見施暖的臉色,她馬上站起來,「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施暖摸了摸自己的臉,這麼明顯麼。
施暖搖頭,「沒事。」
隨後她衝著樓上指了指,「那個呢。」
她說的是老太太和老爺子。
蔣芳妃冷笑一下,「股份轉到小臣手上,那兩個就開始臥床了,吃飯都要端上去,每天哼哼唧唧的。」
施臣在旁邊坐下來,讓傭人給施暖洗了水果,施暖腦子裡還是施慈的聲音。
蔣芳妃坐在施暖對面,「怎麼了,怎麼過來這邊了,有什麼事情麼?」
施暖抬眼看著蔣芳妃,「施慈最近怎麼樣?」
估計是沒想到施暖會問這個,蔣芳妃愣了一下,不過接著就開口,「施慈上次被你堵在這裡扇了兩巴掌之後,就再也沒來了,但是老太太把股份轉給小臣的那天,好像是給她打了電話,我聽見老太太在電話里罵了施慈兩句,具體說了什麼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施暖收回視線,看著茶几上的一隻茶杯。
具體說什麼,施暖不知道,但是差不多能想得出,應該是和股份有關的事情。
穆封和施慈聯繫,也就是利用施慈來騙取施家的這些股份,之前施慈過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哄騙老太太,興許老太太答應了她什麼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