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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沐其華(二)
天越來越黑,林沐沐踢著腳下的石子往前走。她被同學嘲笑發音不標準,人家用英語罵她,她都要反應半天才弄明白,真的好挫敗。
就在她低著頭悶悶不樂的時候,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呼嘯而來,兩個人高馬大的黑人兄弟衝著她笑了笑。
她剛要回個微笑就看到了黑洞洞的槍口。
上輩子我是殺了多少豬,這輩子倒這種血霉,一個月被人拿槍指了兩次。
前輩告訴過她,遇到這種情況,一般給對方五十美金就可以了。雖然好肉疼,但保命要緊。
可她拿出包翻了半天只找到十幾美金,只好顫顫巍巍地把錢遞過去,想讓對方放過自己。
「那個,那個……」她緊張地結巴,一不留神母語就從嘴邊溜了出來。
漢語的「那個」和「nigger黑鬼」很像,這是對有色人種極大的侮辱。兩位黑人大兄弟直接熄火走過來,林沐沐嚇得邊跑邊叫救命。
就在她以為自己在劫難逃時,一陣警笛聲傳來,追她的兩個人見狀立即離開。嚇到大腦死機的林沐沐還在拼命奔跑,直接撞進一個懷抱,她第一反應是「完了,我要完了」。
強烈的求生欲促使她使出渾身力氣對著抓住自己的人又踢又打,對方握著她的手腕,一邊躲避一邊喊道:「是我,林沐沐,你冷靜一下。」
又撕又咬的林沐沐叼著對方的手腕,一雙驚魂未定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忍痛皺眉的人,是他。
林沐沐覺得自己雙腿一軟,像根麵條一樣給人跪了。
男生見她實在走不了道,又害怕一會兒那兩個人想明白是他用手機放的假警笛後再追過來,於是一把抱起林沐沐匆匆跑遠。
漫長的巷道,無邊的夜色,沉默的男生拼盡全力往前奔跑。林沐沐縮在他的懷裡,仿佛航行於大霧瀰漫的航船遠遠望見了燈塔,遠離家鄉與親人的孤寂在這一刻得到救贖。
逃到足夠安全的地方,林沐沐已經從恐懼的陰影中解脫出來,她盯著男生的手腕說:「你流血了。」
她剛才用了十成的力氣,男生的手腕血糊糊的一片。
他把袖子放下來,說:「無妨。」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沐沐和夏四季的話題就開始緊緊圍繞著男生展開。
「四季呀,他幫我打跑了壞人呦。」
「四季呀,今天客人少,他和我說話了呢。」
「四季呀,他吃了我送他的蛋糕。」
「四季呀,他答應陪我過聖誕節了。」
林沐沐拿出自己的衣服,試了又試,終於決定穿一條毛呢小裙子。這裡的天氣變化太大了,林沐沐曾問他:「聖誕節會下雪嗎?」
「不會,這裡很少下雪,下雨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