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他看向江黎,「今天願意跟我交流嗎?」
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上一次他想帶著江黎進心理診療室的時候,被江黎拒絕了,時間是江黎自閉症上熱搜後沒幾天。
江黎點點頭:「可以。」
隨後許白焰起身,江黎隨著許白焰進了後面的心理診療室。
陸虞笙便坐在許白焰的辦公室等著。
十分鐘之後,她起身出去倒杯水,看到了門口進來一名女子。
女子身材姣好,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大衣,胸口別著一個藍色的芍藥花胸針,她戴著八角形的眼鏡,長發隨意的披在肩膀上。
她應該是經常來這個地方,所以這裡的人都認識她,與她打著招呼。
「許醫生呢?」女子問了前台的女生。
女生看了一眼預約單:「衛小姐,許醫生這會兒有病人。」
衛子陵手裡拿著一份文件,聽到前台的話,看了一眼腕間的手錶:「多久了」
「二十分鐘左右了。」前台回答。
衛子陵點點頭:「那我等會兒。」
話落,她便要來二樓,在一樓的樓梯口處,看到了在二樓的樓梯口接茶的陸虞笙。
兩人四目相對,衛子陵朝著她禮貌一笑。
陸虞笙同樣回復了一個微笑。
待衛子陵到了二樓之後,她認出陸虞笙,問道:「許醫生現在接待的,是江黎嗎?」
陸虞笙面露驚訝:「你是……」
「我是衛子陵,江黎在A國的主治醫生。」衛子陵伸出手,陸虞笙握住,感覺到她指尖的繭。
這是陸虞笙第一次見到江黎口中的衛子陵,這麼年輕就已經是A國享負盛名的心理學專家。
「你和許醫生也認識嗎?」陸虞笙指了指許白焰的辦公室。
衛子陵點點頭:「許醫生是我的師兄,我們當初跟的一個老師。」
難怪第二次見許白焰的時候,他對江黎的症狀已經很了解,陸虞笙當時還以為江黎跟許白焰透露的比較多,想來是他問了衛子陵。
兩人坐在休息室,相對無言。
沉默了片刻,還是衛子陵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陸小姐想知道江黎剛患病的狀態嗎?」
「方便講嗎?」陸虞笙想知道,她發了瘋的想知道那五年的空白,江黎都經歷過什麼。
衛子陵笑了笑:「你是他的妻子,沒什麼不能說的。」
「江黎他,剛到A國的時候……」
陸虞笙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衛子陵開口道:「情況非常的不好,整日將自己鎖在房間裡。」
饒是陸虞笙有心理準備,當聽到衛子陵這麼直白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陸虞笙的心頭也是一緊。
「有一次,護士剛推門進去給江黎送飯,就看到江黎坐在陽台上。」他一個患有自閉症的人,在遭遇了重大的事故,一個人坐在陽台上意味著什麼,不需要多言。
「他願意走出房間,還要感謝陸小姐你。」衛子陵看著陸虞笙,臉上帶著笑意。
陸虞笙愣住:「我?」
「江黎的房間裡,放著一支筆,筆給他的時候墨水還是滿的,後來筆沒有墨水了,房間裡多了很多帶字的A4紙,每一張紙上,都密密麻麻的寫著笙兒兩個字。」從那個時候,衛子陵就看的出來,江黎愛慘了這個叫笙兒的女生,不然也不會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個名字。
陸虞笙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好像有一個刀子,劃的她心口都是疼的,將她的心一點點的拋開,在問她,江黎那個模樣時,江黎那麼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呢?
衛子陵也永遠不會忘記,她問江黎,你是不是想笙兒了,那你告訴我笙兒在哪,我去幫你找回來。
可那個時候,江黎茫然的看著他,那眼睛裡面分明有淚水,可是他卻問:「笙兒是誰?」
刻在他骨子裡的心上人,他一遍又一遍的寫著那個名字。
可他不記得了。
縱然是不記得,提起來這個名字,他卻哭了,像是丟了三魂七魄,只用著骨子裡的本能,在愛著一個人。
喜歡陸虞笙這件事情,刻在江黎的每一寸血肉里,即便是他忘記了那個人的模樣,忘記了相處的點點滴滴,可是潛意識的本能在提醒他,你愛她,刻骨銘心。
「他問我,笙兒是誰。」衛子陵說著,輕聲笑了,那笑意中,帶著幾分無奈和無措。
「對啊,他忘記我了。」陸虞笙知道,江黎忘記她了啊。
衛子陵搖搖頭:「不,他從未忘記過,你是他刻骨骼上的本能。」
誰能抗拒本能呢?沒有人。
「後來我們發現了笙兒對他的重要性,用這兩個字引導著他走出房間。」衛子陵淡淡開口,坦白來講,若是沒有這兩個字,江黎可能現在還把自己關在那個小房間裡,不願意出來。
話落,她看著陸虞笙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他鎖了自己整整一年,不與別人交流,不走出房間一步。」
那段時間的江黎,整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病態的白。
「所以,請你一定要善待他,不為別的,只因為你曾是他所有的勇敢,所有的依賴。」衛子陵說的時候,手微微攥緊。
陸虞笙看著衛子陵的雙眸,回答:「我會的。」
她會用生命是愛他。
一如他將自己刻於骨骼上。
衛子陵垂眸,眼睛有些泛紅:「謝謝。」
陸虞笙的直覺總是很敏銳,聽到許白焰那邊開門的聲音,她起身:「你不需要謝謝我,因為我愛江黎,不是因為你的感謝。」
話落,她走向剛出來的江黎,走向,她的少年。
衛子陵垂眸一笑,未曾多言。
於江黎來說,她不過是他的醫生。
於她來說,江黎是她曾喜歡的人,僅此而已。
是什麼時候放棄的喜歡呢?
大概就是在那個午後黃昏,她推開江黎的房間,看見了滿屋子的A4紙,看到了,那上面密密麻麻寫著的名字。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她並不是江黎的例外與唯一,所以,無須再追逐。
衛子陵轉身,正好看到了江黎在對著陸虞笙笑,那個笑容,是她從未見到過的。
所以,將有關他的一切,壓在最深的心底,是衛子陵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
江黎不是她的良人,她看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