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自家王爺面上竟絲毫沒有不虞,反倒瞧去神色松泛不少,更讓他摸不著頭腦的是,他甚至還回到馬車,自抽屜里取出一隻玉笛來。
林墨見他豎笛於口鼻之前,頓時更是驚得微微張嘴。
陸深察覺出了林墨的驚訝,他垂眸,掩下眸色中的異色,語氣頗有些冷淡地道:「本王要的是一顆棋子,又不是一具屍體。」
「既她性子嬌弱,受不得逼迫,那本王只得採取懷柔之策。」
一定是這樣,他之所以擔心她的死活,之所以會在乍然得知她出事後會失態,全都是利益使然,絕非真的將她納入了心底。
「更何況,李照玉的眼線還在宅子裡,本王自然是要表現出對她的關懷來。」
尋常王爺做事,哪裡需要和他交代緣由啊,更何況他還沒問呢。
林墨又想起方才在王府戲台子前,自家王爺得知沈姑娘上吊尋死後的反應,尋常總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男子,但是竟然杯盞也握不穩,面色霎時慘白如紙。
當時他還試探問王爺,「王爺,雖說沈姑娘被救了下來,但想必受了不少驚嚇,可要老奴前去瞧一瞧?」
他本以為一貫是冷心冷血的賢王,定然會拒絕他的提議,沒想到他竟然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而後點點頭,「好,本王同你一起去。」
想起自家王爺今日的種種反常,林墨驚得捂住了嘴唇,「王爺,你該不會喜歡上沈姑娘了罷!」
陸深並不曾回答,只抬起墨眸遙遙望向內院的屋脊,當又一個高音滑落至低點後,將玉笛橫於口鼻之前,踩著古琴的節拍合音而上,眸色是少有的溫柔。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按著玉笛上的音洞,踩著海棠紋卵石地面往月洞門走去。
廊下的吃著糕點的紅菱,聽出來多了一個附和的笛聲,便問沈書晴,「哪裡來的笛聲啊?」
「這首《寒山渡》知曉的人太多,我也並不知曉與我合音的是誰。」
當年沈鈺在金鑾殿上被先皇點為探花,又因其風光霽月的儀容姿態,皇帝欲要將給沈鈺通同和慧公主賜婚。
後來,她爹爹在金鑾殿上當眾彈了這一曲《寒山渡》,並講述了與她娘親初識的故事,以此打消皇帝賜婚的好意。
自此,《寒上渡》作為求愛之曲,一度風靡金陵,乃至整個梁朝。
是以,沈書晴當真不知與他合音的是誰。
「會是王爺嗎?」紅菱脫口而出,畢竟他才是這座宅子的主人。
沈書晴苦澀地一笑,「怎麼可能是他?」
「他都要把我送人。」
「連我死活都不管。」
「他怎麼可能還與我合奏這樣的求愛之曲。」
只她話音才剛落下,便瞧見月門之下一抹清冷的身影,男子一身月白錦袍,玉冠高束,正橫了一隻翡翠玉笛在薄唇之前,與她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