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小婦人愛慘了他,是以極為好哄,待出了宮,回到王府,好生言語幾句好話,也就罷了。
他成竹在胸,是以步伐輕快,是以待行到沈書晴面前,從紅菱手中拿過外衫,親自與沈書晴披上,眼裡涔著笑意,就仿若甚麼都沒有發生,「夜裡風大,出宮的轎輦不能遮風,穿厚實些,仔細別害了風寒,否則本王又該心疼了。」
成婚以來,陸深待她是極好的,噓寒問暖,溫柔體貼,甚至允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時至今日,沈書晴才明白這一切皆是裝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讓她外祖暗地裡支持他。
沈書晴靜靜看他,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甚至唇角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得諷意。
演技不錯,不去唱戲可惜了。
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何金陵會有一些富貴人家的小姐,跟著俊美的戲子私奔。而自家這個戲子就更了不得了,非但生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還是個位高權重的親王。
她忽然有些釋然,她栽在他手上,也是情有可原的。
等出了宮,上了王府的馬車,紅菱問沈書晴,「小姐,方才當真是不是鍾靈推你啊?」
自家小姐雖然性子軟,卻也不是個咬碎牙齒和血吞的,只怕當真不是鍾靈所為,只恨她當時沒看清。
沈書晴搖了搖頭,「與她無關。」
這回的確是與她無關,是陸深混蛋。
他以為找到了真命天子,沒想到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只要一想到,這一年以來,他的甜言蜜語皆是口是心非,兩人的交頸廝磨皆是逢場作戲,就似有一把刀,細細密密地割著她那顆炙熱的心臟。
喘不過氣來。
沈書晴最後回忘了一眼那象徵著皇權的威嚴明黃宮門,而後放下車簾,交代紅菱道,「去葫蘆巷吧。」
她不想回王府,本能地想要逃避,可偌大得金陵竟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只能去葫蘆巷了。
那個讓她重逢美好的地方,儘管是她一個人的美好。
葫蘆巷,她已經近一年不曾來過,屋內卻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連擺設都和從前一模一樣,即便沒有主子居住,主院的抄手遊廊依然每隔幾步路便燃著一隻紅彤彤六角宮燈。
沈書晴去到書房,坐在臨窗的兀子凳上,支摘窗好聞的梔子花香傳來,她下意識去拿放在一側的繡籃,一如去歲那般,她時常聞著花香做針線,因著是給心愛的男子做針線,眉眼之間總是洋溢著笑意。
是啊,那個時候,即便是給他做外室,她也是歡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