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確是早就想好了將這句話當面問沈書晴,正瞅著找個合適的時機,沒想到陸深竟然帶她來宴會廳,宴會廳此刻有頭有面的朝臣都在,這是連老天也都在幫他。
剎那間,皇帝只覺得身側剛得的麗嬪也並不美貌了,推開正送酒給他的麗嬪,朝著陸深的方向側了側。
除卻左邊角落的李照玉,唯有他是真真切切替沈書晴捏了一把汗。
原本李照玉這個六品刑部主事是沒有資格參宴,奈何他是最近一次的探花郎,連同他同期的狀元及榜眼也皆列席在座,只是畢竟過了去歲那股子剛中進士時的熱乎勁兒,位置不如何靠前,左不過一些邊角料的位置,卻也足以叫其他低階官員羨艷不已。
李照玉自從潁川回來,便一直鬱鬱寡歡,這等秋獵盛事他本是不願參與,不過是想要多看她一眼罷了,儘管可能會看見那日雨夜中那樣扎心的一幕,可他還是想要看到她,哪怕只是遠遠地一瞥。
他之前也是偶有聽聞陸深養外室一事,可他卻並不相信,畢竟一個願意為了救妻子而中箭的男人,不應當會再做出此等背棄妻子的事情才對,然則皇帝竟然當著眾大臣的面問了出來,可見傳聞非虛。
是以,李照玉這邊廂透過層層疊疊的人群,再度投向沈書晴的目光已然是帶著深切的自責,他捏在酒杯上的指骨隱隱發白。
若是當初他能夠勇敢一些,直接在陳老爺子壽宴當日帶著表妹離開潁川,會不會一切皆不一樣,他不用受盡相思之苦,表妹也不必受到此番折辱。
他又想起那個雨夜,兩人動情地、仿若無人地擁吻在街頭,如此親密的舉動,可見表妹還並不知道真相。
果然,他剛這般想,就瞧見表妹抬起通紅的眼眶去看向她的夫,那盈盈的淚眼中包含了太多情緒,失望有之,詰問有之,卻獨獨沒有心如死灰,甚至還帶著幾分綿密的情誼。
這叫李照玉頭皮發麻。
兩人在潁川時候,分明還鬧得不可開交,怎地如今表妹又如此喜歡他了?
這一幕,不只是李照玉看到了,眾多大臣也看到了,紛紛開始交頭接耳。
皇帝也沒錯過,皇帝本就忌憚沈書晴的背景可給陸深帶來的助力,不是說潁川陳氏就如何了不得,關鍵是這些舊時的士族,若是擰成一股繩,這卻是足夠叫整個朝廷都抖上幾抖。
如今,這兩夫妻不和睦,皇帝就放心了,他一放心,倒也樂得當一個兄友弟恭的皇帝,遂厲聲斥責賢王:「賢王,你瞧瞧你將賢王妃氣成什麼樣了?你還不快哄一哄?賢王妃比你小上幾歲,你怎地不多擔待一些?」
陸深聽罷淡淡垂眸,冷眼看向沈書晴,「你不高興?」
「本王又不曾將人帶回王府給你添堵,也不曾生下外室子和你孩兒爭搶家產,你憑甚麼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