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眼,任由淚水無聲爬滿她的臉頰,淚水在臉上尚且是熱的,等滴落到了脖頸間卻就涼透了。正這時,院子里的西北風吹過,將她滿頭的青絲吹得肆意飛揚,她卻絲毫不曾察覺,只不住地哭,她的哭聲不大,卻足以叫一直在門口看著她背影的陸深動容地往前走了幾步,他在看到丫鬟半夏攙起她後,才垂下睫毛,邁著沉重的步子往屋裡走去。
半夏瞧見沈書晴身上穿著王爺的蟒袍,知曉她是從隔壁房間回來,心頭想著,這是兩夫妻吵架了,畢竟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事,便勸他,「娘娘,奴婢不懂甚麼大道理,但奴婢的老子娘說過,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相互理解,奴婢瞧著王爺不像是個壞的,會不會是你們之間有甚麼誤會啊?」
沈書晴只一味地搖頭,此事難以啟齒,更不想叫一個小丫頭看笑話,「半夏,你出去吧。」
半夏瞅了一眼她身上不合時宜的蟒袍,以及她紅腫的眼眶,猶豫著道了一句,「娘娘,若不,奴婢先侍候你梳洗?」
沈書晴現如今哪裡顧得上這些細枝末節,已然是帶著幾分怒氣道:「我叫你出去。」
半夏見狀,也沒有多留,只將屋子里的炭火添滿,又檢查了一遍窗戶是否嚴實,便帶上門退下了。
這一夜,沈書晴皆不曾閉上眼睛,她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和離,可她又想到兩人還有個兒子,又猶豫了,一隻到了天明時分,她才做出一個決定。
她要將這件事交給她外祖去處理。她分辨不清陸深話中的真假,也沒本事證實那個孩子的由來,沒法子做出最好的決定,她腦子太亂,也不願去想這些,便將這件事交給她外祖去處置,畢竟她外祖不會害她,也不會欺騙她。
陸深也是一夜無眠,不過與沈書晴的胡思亂想不同,陸深已安排人去查探當年那個與伊蘭舟私奔的將士,以及此次伊蘭舟回金陵的原因。
林墨連夜去查,終於查出一些細節,「聽我們安插在鎮北侯府的人打探,這個伊蘭舟是災情開始後,從北邊回來的,前幾日剛到金陵,聽聞她回來的時候,落魄得像個乞丐。」
陸深問起那個小孩兒,「那個小孩兒長得像誰?」
陸深問這話並不是無的放矢,他的遙兒長得像他,只要是個人皆知曉是他的種。若是伊蘭舟那個小孩兒長得像他爹,那便可以還他清白。
林墨何嘗不知曉他的心思,只是,「哎,王爺,可能要叫你失望了,那小孩兒長得同他娘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陸深泄氣地靠回扶手椅里,自言自語,「林墨,這一回,你們王妃,可又有得鬧了。」
林墨也是頭痛,王爺自從王妃難產死遁開始,一路的艱辛他比誰人都知,一想起他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傷,或許五石散的毒解了,可王爺的臟腑的傷,以及上一回心臟的刺傷,上回那一簪子刺在王爺心臟上,也得虧簪子刺入得不深,否則怕是早已沒命。孫太醫說,王爺這些年該是要精細養著,切記不能再胡亂折騰,否則將來恐會短壽。
思及此,林墨當即雙膝跪地,老淚縱橫,「王爺,算了吧,王妃愛如何便叫她如何,你可沒命再同她耗下去了。」
「她要和離也好,要休夫也罷,都隨她算了。」旁人干不出休夫的事,林墨知曉自家王妃卻是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