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望舒嘆口氣,夾雜著些許無人得知的虧欠,輕緩說道:「秦互是神醫葛玄晏的弟子,醫術不凡,他如果願意醫治我,我自當接受。可良禽擇木而棲,他現在是幽州門客,公主府與他們利益相悖,我無法輕易把刀柄交付敵手。」
「可他、他是神醫的弟子,他一定能治好你!」
「天下有很多醫術高超的人,徐州也有從蜀中來的醫士,他們也能治好我。」
「萬一治不好呢?」長孫蠻眼圈有些發紅,「秦先生都要探脈三次,更何況其他人?我,我也中了毒,阿爹他一定不會……」
她娘很快就打消了她天真的念頭:「浮露寺里你爹要是能心軟,也不會讓你捨身入局。」
長孫蠻明顯感覺到自己腦門突突地疼。
這就是作孽啊!什麼叫不作死就不會死,說的就是她爹這個火葬場典型。
還救什麼救,毀滅吧,她累了。直接把骨灰揚了完事兒。
她吸了口氣,不解問道:「阿爹已經說了那麼多都得不到信任……那阿娘還信任陛下?」
蕭望舒把碗推回她面前,慢條斯理擦著手。桌案上晾著的鴿子湯正好,她垂眼喝了一口,道:「這是兩回事,不能一概而論。就算不再信任蕭復,也絲毫不能證明你爹的清白。」
長孫蠻:……?我不理解。
最後這句話她一時半會兒還真沒聽懂。她娘身上的毒又不是她爹幹得好事,需要什麼清白?
滿心疑惑的長孫蠻終於安靜下來。她埋頭往嘴裡塞著魚肉,並沒有發現公主娘突然蹙起眉尖,儀容良好的坐姿也晃了晃。
……
長孫蠻是被一陣鳥鳴聲給吵醒的。
她下意識翻過身,撅起屁股蛋,又往裡側拱了拱,企圖再睡一會兒……等等,睡?!
長孫蠻猛地一下睜開眼,她擁著被子翻坐起身,頂著一頭雜亂無章的毛髮,迷茫復迷茫地打量四周,再重新啟動宕機的大腦。
她要是記得沒錯,上一秒她還在跟公主娘吃飯,怎麼下一秒就天亮躺床上了。
長孫蠻深深懷疑自己喝了假酒斷片了。
好在自我動手能力不算太差,長孫蠻除了糾結了小半會兒頭髮怎麼捋順,一番操作後斷然放棄這項偉大工程。她趿著小繡鞋,脖子上胡亂圍了圈毛領,頂著一頭雞窩就往門外跑去。
剛一開門,長孫蠻霎時被怪石嶙峋的雪色庭院給驚在原地。她像是做夢般使勁揉了揉眼睛,一邊往屋內瞅了瞅,一邊環視周圍蕭蕭雪景。
不是,她要是記得沒錯,房門外是一條客棧長廊吧……
「郡主。」
長孫蠻扭頭,看見何錯那張糟心的木頭臉,「……。」
成了,不用懷疑了。她知道這是誰幹的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