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對壘,長孫無妄卻在眾人面前道出她隱瞞多日的秘密。怎麼看都不懷好意。
「若不故意為之,我哪裡還有呈堂公證,與長公主據理力爭。這些年來你疑心了多少事,十三州屬臣聞風喪膽,但到蕭復頭上你壓根不願深思。自長安事變至今有多少時日?你依然不願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
「事實?」
她冷笑,掙扎撐起身,一雙清瞳睨著他,「事實就是長孫氏出爾反爾,并州陣前不從軍令,致使主將衛國公司震暴露敵前,身中七支倒刺箭,重傷不治身亡。長孫無妄,這就是事實。你還想再聽嗎?」
「你如果還想為你們幽州開脫,那我再告訴你。此令乃衛國公司震親下,你幽州家臣畢顯親傳,相距不過一里的主次戰場,如何情況才不接軍令?!」
男人顯而易見地一愣。
這場戰事過去太久,當時情形混亂難以言說,其中細枝末節更無法一一辨明。
譬如蕭望舒提到的畢顯傳令一事,據他所知,老爺子和薛周殷從未接到過所謂軍令。此戰後,從另一戰場趕回的司青衡帶兵追擊,結果大敗不還。眾軍渾渾噩噩回到長安述職,成宗也未多說,只言厚撫三軍。故多年來,幽州只知戰後司震重傷,竟從不知曉始末因果與他們有關。
城下廝殺已接近尾聲,城上主樓除了他倆已無人逗留。
呼吸里都有沖天血氣,滿地儘是屍骸。
他慢慢鬆開手,一字一句問:「這就是讓你為之義無反顧的成宗遺言?你恨我,到底是因為司青衡,還是你舅舅衛國公。」
這兩場戰役,幽州都有牽涉。只是不同的是,他多年來查探司青衡一戰,卻從沒想過把目光緩一緩,放在衛國公身上。現在想來,成宗當年朝堂上不欲藉此發難幽州,也是為鋪下後路。
蕭望舒只知衛國公軍令,而幽州長孫家只見過瀚海逢家人。他們利益相悖多年,蕭望舒又是冷情冷性的孤傲,總不會再坐下來好好交流手上情報——他們分別在兩條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永遠不會觸及真相。
「這有區別嗎?舅舅是因為長孫氏而死,阿衡也是你們幽州……」
「如果我說,畢顯早已叛變。」他盯著她,「還是與逢燮暗中勾結。你信不信?」
蕭望舒神情漸斂。她回望他,慢慢地,眉眼中諷意分明。
「謊話拙劣。」她定定吐出四字。
他不急,再道:「瀚海一戰,也是逢家人帶幽州尋到戰場。你知不知道?」
她一瞬凝緊瞳光。
長孫無妄笑起來,眼睫上那層血干透了,紅得發暗。
「我說畢顯叛變,你不信我。我說逢燮包藏禍心,你也不信。那我再說——」
他聲音微揚,突然俯下身,乾燥的氣息混著血腥味兒,湊到她耳旁。
長孫無妄輕聲:「司青衡還活著,你信嗎?」
蕭望舒瞳孔劇縮。
第53章 花朝
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