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妄又說道:「天下十三州,於我不過探囊取物。幽州兵戈所指,無人不為之懼怕。」
「那君侯是打算……」
「居之入我幽州時,曾問我所求是何。我言揮師南下,一舉攻奪蕭室。如今我想問一問居之,所謀求又為何?」
許倦靜了片刻。
隨後,他撫著美髯,輕輕嘆道:「某平生夙願,不過天下一統,黎民安康。世道太平,再無人顛沛流離,妻離子散。」
長孫無妄低頭扶住他,面含歉意:「是我唐突,望先生見諒。」
許倦的兒子不滿五歲,就被一場戰亂誤殺。他的妻子無法接受是許倦招來的禍事,傷心欲絕之下提出了和離。沒過幾年,許倦便來到了幽州。
許倦擺手,「君侯歸來,卻不理諸事。如今有此一問……敢問君侯之志,可還在蕭室?」
男人扶住的手一頓。
良久,他抬起眼。
薄薄的嘴唇開合:「自然。我意在蕭氏。居之放心,天下也會承諸君所願,一統太平。」
……
塔努爾跪在屏風前,雙腿打顫。這幾天幽州死士的手段幾乎叫他領教了個遍。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夫人,夫人!您救救我,我什麼都說了!我沒有再隱瞞什麼了,您放過我吧,我會祈求天神保佑您的……」
屏風後。
蕭望舒強自鎮定的又倒了一杯茶。
她控制住亂跳不穩的心,勉強平穩問他:「你就是塔努爾?那個從瀚海銷金窟來的匈奴人。」
「是,是的。我叫塔努爾。我,我什麼也沒幹。我只是去賣我的馬……對,這群馬不是我的,是一個中原女人送給我的。」他聲音里十分後怕,最後還帶了哭腔。
蕭望舒握緊茶杯。她再問:「中原女人,長什麼模樣。」
那個女人給了他一筆不菲的財富,這種天降奇財對貧窮的塔努爾來說終生難忘。
他哭道:「她,她有一頭不算長的頭髮。大概只到胸口的位置。」
——「上陣殺敵,哪有條件留那麼長的頭髮。噯,玄玄,你別攔我呀。剪頭髮又不會流血,你哭什麼。」
「她個子比一般中原女人都要高。跟烏維家的塔娜妹妹差不多,就比我矮半個頭。」
——「你看你看,我都快跟冰羽一樣高了……好吧,我承認再過幾年他會比我高。但…我一定比你高。為什麼?因為姑姑就不高呀,笨玄玄。」
塔努爾絞盡腦汁,把前幾日說得東西通通都說一遍:「對,對了!她胸口前有兩顆紅痣,又小又挨得極盡,活像一隻紅螞蟻……」
「啪嚓——」
一聲驚動。塔努爾本能住嘴。
桌案上的茶杯怦然砸在地上,茶水四溢,瓷具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