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暌隔八年的思念,也或許是母親的本能。
蕭望舒瘋魔一般,提著劍狂奔而去。
叢林枝節盤繞,不斷阻撓她的步伐。可依舊攔不住她瀕臨潰堤的渴求。
風過林梢,吹起蕭望舒濕漉漉的長髮,吹過她冰冷發白的臉龐,最後輕輕落在微塵里。
如同現在拼命追逐的她,在司青衡眼中早已一文不值。
「阿衡!」
她用盡力氣喚她。
出人意料地,司青衡停下步子。
她戴著那張娃娃頭,靜靜立在樹下,身姿挺拔,像瀟瀟不折的青竹。
天空昏暗,灑露一點天光。
司青衡背著一片光線,面具滑稽古怪,又透著幾分詭譎。
她們之間不過三丈之距。
蕭望舒喘著粗氣,額頭上儘是細密汗珠。
「阿衡。」她又喚了一聲。
遠處,寂靜林間驚起一片飛聲鳥鳴。
片刻。
司青衡輕輕笑了一聲。
周遭闃然安靜,她這一聲十分突兀,低啞得猶如黑夜鴉啼。
蕭望舒不自覺放緩了呼吸。
她眼裡少有無措愧悔,這一刻悉數暴露在人前。
她收緊手心,那把劍硌著軟肉。
蕭望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想問阿蠻下落,想問她為何會來幽州,更想問一問司青衡這些年是怎麼過得。
太多的話堵在咽喉。
蕭望舒只能輕輕地重複喚著:「阿衡……」
司青衡慢慢往回走。
這一舉動,讓蕭望舒瞳孔一張。
天光隱隱淡淡,勾勒出高挑纖細的身形。司青衡高束的馬尾很長,幾乎及腰。
恍惚還是少年時初上戰場的前夕,她站在穿衣鏡前,剪下青絲。
那會兒,司青衡笑吟吟伸出手,輕輕抹去她臉上淚珠。
她說,玄玄不哭。
蕭望舒突然記起很多年前的往事。
幼年時,司青衡還不是謠言盛傳的國公府小郎君。
她同一般閨閣女孩兒一樣,會為一朵宮花高興,會穿起新衣轉著圈兒,逢人就問一句好不好看。
她倆年紀相仿,又都是白淨模樣。每逢宴會打扮一致後,就連她母親司後也有眼花認錯的時候。
司青衡總會笑眯眯躲她身後,下巴擱她肩上,古靈精怪地辯駁一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都怪姑姑給玄玄做的小裙子太好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