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蠻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
這三年魏山扶陪她走遍天南地北,春去秋來,從交趾之南到漠北之深,她接觸了太多與長安不一樣的人和事。也看到新律施下,地方郡守對此褒貶不一的態度。
有的官員權壓百姓,有的官員陽奉陰違,他們私自調高糧稅,嘴裡卻說朝廷有令不得不從;有的一身抱負而不得志,卻仍舊心繫百姓,開私庫救濟貧苦難民。還有的以身作則,親上河道,帶領征役而來的眾人挖通水渠,以解來年決堤河患。
這些人長孫蠻都一一記錄在冊,隨著書信傳遞迴了長安。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長孫蠻用她的方式幫她爹娘挑出蛀蟲。蕭望舒感慨萬分之餘,也不免動怒他州郡守執法猖獗。
對此,長孫無妄一紙新官制,徹底瓦解了十三州奉行百年的州刺史。
當然,這些都是長孫蠻成婚以後的後話了。
朝陽公主成婚,是長安城裡誰也奪不去風頭的大喜事。
最令人津津樂道的,還是朝陽公主的婚約者——那位世所皆知郎艷獨絕的晉陵君魏胥。
要知道作為魏家嫡長孫,這位晉陵君出走長安三年,回來時卻絲毫不遜於他堂弟魏喬,現如今正任廷尉府左平,掌詔獄刑罰判處。新官上任三把火,經他手上的刑案無一例外不是棘手難纏至極,可偏偏魏山扶都有條不紊地處理下來了。
有說他鐵面無私,有說他執法無情,不過長安城內難得有達成一點共識,那就是誰家還像魏家兒孫出息。魏家尚主一事無人再敢念及,眾人緘口不言,似乎都忘了數月前看見晉陵君抱著朝陽公主下了馬車。
結果這才過了五六月,女皇的旨意居然就昭告天下了!
火紅的綢緞從深宮一直鋪往城郊,長安八十二坊張燈結彩,舉目望去,漫天都是喜氣洋洋的景色。
萬民擠在街道上,看著那輪寶蓋華車悠悠駛過魏府,普天同慶的熙攘聲中,當壚賣酒的娘子甚至還將喜封貼滿了壇罐,吆喝道:「各位客官可要來喝一杯公主的喜酒哪!」
喜酒自然是要喝的。對於當朝駙馬廷尉左平魏大人來說,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
先不說迎親時他過五關斬六將,就是後來喜宴上的勸酒攻勢也讓他頗為頭疼,其中要數蕭定霓這個混不吝的最為鬧騰。好在魏喬替自己擋了一大波,要不然魏山扶可不能保證自己還能保持清醒走回屋。
等見著駙馬爺安然走進來,婢女們兩兩相覷一眼,笑吟吟退出了屋。
門外,公主的乳嬤急忙跑過來,手裡捏著個小瓶子,「駙馬可進去了?」
婢女奇怪道了聲:「剛進去的。」
「唉,快打開門讓我進去,我有話要提醒駙馬……」
屋內乍然一聲嬌呼,門口三人臉色各異。
婢女們埋低了大紅臉,蚊子似的拉住人勸道:「您明日再說吧,這會兒子恐怕不行了。」
春娘握緊瓶子的手抖了抖。
年輕人血氣方剛,最易孟浪。旁人不去提醒一二,恐怕今夜哪能早早罷了。公主年幼體弱,雖然長大些身體好了許多,可每至天癸時仍疼得不行,箇中原因他們男子哪懂得!
這麼一想想,春娘忍不住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