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儀點了點頭,穩住了呼吸,才進了知雅苑。
知雅苑裡眼下正亂做一團,新娘子鄭皎月天不亮就起來梳妝,本就沒吃什麼東西。前頭吐過一回後,胃裡更是空空如也,後頭便是吐起酸水,人也昏昏沉沉起來。
她的兩個陪嫁丫鬟早就慌了手腳,只一味催促院子裡服侍的丫鬟去請大夫。
丫鬟們不厭其煩地解釋已經有人去通知太太了。可兩個陪嫁丫鬟已經亟不可待,甚至說要去前院把在吃喜酒的請何伯夫人給請過來。
若是請了清河伯伯夫人過來,清河伯夫人少不得覺得她們忠勇侯府怠慢了她家閨女。可若是不去這陪嫁的丫鬟去請吧,萬一新娘子出了什麼好歹,她們也擔待不起。本家的丫鬟們也是為難。
幸好這時,林錦儀終於趕到。
丫鬟們有了主心骨,簇擁著她往新房裡去了。
鄭皎月在屋裡吐了幾回,屋裡雖然開了窗戶通風,卻到底有股難聞的味道。
林錦儀輕輕蹙了蹙眉,快步走到床前,詢問起她的狀況。
鄭皎月還蓋著紅蓋頭帶著鳳冠,此時倚靠在床欄上,說話都十分費勁的模樣。
林錦儀便讓她歇著,由丫鬟代為轉述。
守在床前的長臉丫鬟道:「我們姑娘今早起身就說覺得天熱沒什麼胃口,上妝前就喝了兩口茶水。後頭姑爺來迎親,轎子在城中繞了三圈,我們姑娘下轎子的時候便有些不對勁,等進了新房,她就說頭暈想吐……」
林錦儀點了點頭,忖道既然她這大嫂既然沒吃過什麼東西,那就不是食物的問題。怕是真的因為天氣炎熱,又在外頭待了許久染了暑氣。
「你們先服侍大嫂摘下蓋頭和鳳冠,脫了霞帔,換上輕快的家常衣裳。大夫已經去請了,只是府里的大夫年紀有些大了,腿腳慢些,還要稍待片刻。」林錦儀沉著道。
「不、不可。」鄭皎月在紅蓋頭下聲如蚊吶,「還沒行禮,我不能換衣裳……」
林錦儀便只好勸道:「大嫂,您身子都這般了,便不用講究這些虛禮了。咱們府里都不是在乎這個的人,只要您好好的,其他都無關緊要。」
鄭皎月卻很有自己的堅持,喘息了幾下又道:「不可,禮不能廢。我是新嫁娘,我的蓋頭,只能等行過禮後由夫君揭開。」
這時大夫也過來了,林錦儀趕緊讓大夫先給鄭皎月診脈,而後又讓人去移了兩個冰盆過來。
大夫顧不上擦汗,隔著錦帕給她把過脈,說她確實是中了暑氣。
林錦儀催著他去開藥,又吩咐了丫鬟們去熬藥,然後又繼續勸道:「大嫂,您一會兒總該是要吃藥的,口脂妝容肯定要重上,蓋頭自然是要先摘過一次的。身上或許也會沾上藥味,難道您想一會兒帶著藥味去拜堂?不如現在您先換了裝束吃藥。等吃過藥,您再重新上妝更衣……」
鄭皎月沉默了片刻,一時也是拿不定主意。這到底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出不得一點兒紕漏。
林錦儀又道:「大嫂放心,丫鬟來稟報您的事情只有我一人知曉,等您好轉了,我再去報給我娘和祖母。她們不會知曉您中間做過什麼的。」
有了她這保證,鄭皎月終於點了頭。
林錦儀很識趣兒地退到外間,只讓她兩個陪嫁丫鬟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