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容,有三分自嘲,七分调侃。
宁奕看懂了这笑意。
他摇了摇头,道:“我对权位……没有兴趣……这封诏令,还是殿下拟定好了。”
太子淡然道:“拟一封诏令,问题不大。可十封百封……这枚令牌,总要交付他人的。你若不接此令,便找不到第二人了。”
放到十年前。
宁奕一定想不到。
会有一日,李白蛟会亲手将象征君权的白龙令,交予自己。
庙堂之上,苦心积虑,竭力算计,博弈十年。
生死面前,大局为重,位君卸权,一朝和解。
他仍是未接。
“在位一日即为君。”宁奕观心如镜。
他这位宁大恶人有仇必报,绝不仁慈。
可与太子的恩怨,已是前朝云烟。
在天神山成立,光明密会搭建之后……站在盟友的角度上,他愈发欣赏这位大隋的新任储君。
能和李白蛟成为盟友,其实是一件幸事。
“你不接令?”
太子平静凝视着宁奕,皱起眉头道:“这种关头,就别玩忠君尽义这一套了……你不是这种人。”
“我当然不是这种人。”宁奕笑道:“我只遵从自己心中的道义,不接这枚君令……是因为它有比我更合适的执掌人。”
“……哦?”
太子挑起眉头。
……
……
半时辰后。
一辆木质轮椅,被推着离开寝宫。
“原来沉渊这些年……是这么过的。”太子坐在轮椅上,裹着厚衫,这时候还不忘笑道:“出行四处都有人推行,感觉还不错。”
宁奕推着轮椅,海公公在一旁浑身大汗,迈着小碎步跟着。
“殿下这是要出宫?”
海公公连忙望向宁奕,道:“宁山主……殿下龙体,不宜出行啊……”
“大富。”
太子轻声问道:“本殿在天都闷了那么久,出城看一看,你也要拦着么?”
这一问,将海公公问住了。
他一下子沉默下来。
太子殿下生在天都,长在天都,因为三龙夺位之事……数十年困在这里,寸步未出,从未哪一日,真正轻松悠闲地离开这座皇城。
坐在权位之上,如履薄冰。
天都给了李白蛟无上的权力。
却也成为了他永远也解脱不了的笼牢,枷锁。
“殿下……”
海公公声音低了下来,道:“您要去哪?我去给您备车?”
“不必了。”
太子裹着厚袄,怀中似乎搂着什么宝贵的东西,他目光微微下移,轻声道:“不过是出城赏花而已。本殿和宁山主一同出行,哪里还需要准备车马?”
出城赏花……海公公心底松了口气。
也是,和宁山主出行,何需车马?
“你且退下吧。”
太子望向海公公,声音很是轻柔,道:“这些年,辛苦了。”
海大富怔了怔。
不给他反应时间。
宁奕推着轮椅,缓缓前行,虚空扭曲,神性蔓延,只一步,便踏出皇宫。
两人就这般“缓慢”走着。
河山大川,在空之卷神性之中,徐徐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