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算,宁奕这厮……不是在光阴长河内游了几万年?
……
……
宁奕单手持剑,细雪剑尖缠绕云屑。
他默默看着眼前的“无上皇帝”。
与白亘见面,本该分外眼红,可宁奕此刻心中,却是无比平静。
当年天海楼的仇,将军府的恨……今日终于能够得报。
可他没有急着递剑。
在光阴长河寂灭的这些年中,宁奕曾无数次在脑海中盘算,幻象,演练。
自己修成大道之后,再见白亘,该是何等景象?
宁奕想着,自己该如何出剑,如何斩断他的手臂,撕碎他的血肉,剥离他的神魂,若有再见的那一日,他定要让白亘尝遍世间痛苦,生不如死。
可当宁奕再见白亘——
在神火领域中,他看穿了白亘的肉身,魂魄,所有的一切。
于是此时此刻,宁奕眼中有的……只是漠然。
还有那么一丝,同情。
白亘神情阴沉下来。
他修成道果之前,征战东域,不知厮杀多少场,负了多少伤。
他见过无数眼神……怨憎愤怒恐惧……这一道道恨不得生啖血肉的痛苦眼神,曾是他之乐趣所在。
高居天下之首,俯瞰苍生万灵。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可如今,他看到了宁奕的眼神。
与先前的那些仇人不同。
宁奕眼中,什么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怨憎没有恐惧。
空空荡荡。
一片漠然。
不是掩盖畏惧,故意激怒自己的漠然。
而是真真正正,将自己视为草屑的冷漠。
“宁奕……”
儒衫男人冷笑起来,他问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
……
……
宁奕没有直接回答白亘。
他冷漠而又略带悲哀地望去——
眼前的儒衫男人,微微佝偻身子,因为伤势缘故,必须一只手捧着心口,胸膛位置,衣衫被剑气绞地破碎,潺潺鲜血止不住地流出。
悲哀的,不是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的狼狈之姿。
而是这些鲜血……并非金色。
这具儒衫身,走了另外一条修行道路,为了完美炼化灭字卷,白亘抛弃了妖血。
于是这具躯壳,像极了人类。
“白亘。”
宁奕声音很轻地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究竟是谁么?”
这个问题地抛出,使得白亘怔了一怔。
他是谁?
一刹那,无数回答涌入脑海,过往的数百年里,东域妖族子民,对他顶礼膜拜,称他为白帝,芥子山万妖尊称他陛下……妖族境内的赞美之词,数不胜数。
他声音低沉,不假思索道:“我是……皇帝!”
宁奕笑了。
他再问道:“然后呢?”
然后?
这一刻——
白亘有些恍惚,甚至有些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