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一郎被妻子這樣一看,又重新坐下,但氣勢還是不減:「哼,當官有什麼稀奇,老子只是不願意,否則上次來招降,最少也能撈個總兵噹噹。」說著瞧向妻子:「只是去受上司的窩囊氣,怎有在這寨中自在。」
十娘梳著頭髮,臉上的笑容漸漸大了,看見妻子這樣,鄭一郎索性方向拐杖,看著妻子。
十娘沒說話,又想起往事當初天子下詔,寧家女眷沒為官奴,僥倖逃出的自己又遇到奶娘貪財,拿走自己隨身帶的珠寶不算,又把自己賣進青樓,若不是遇到他。
十娘眼有些暗淡,雖然在鄭一郎把自己從萬香院裡搶出來的當天,自己就親手砍掉了奶娘的頭顱,可是那段日子,常常會以噩夢的形式提醒自己。
還有那日寧家沖天的火光,十娘的手不由一緊,手裡的梳子發出清脆的聲音,竟是不知不覺間,梳子已經被自己捏斷,想來是今日乍見故人,才會想起往事。
十娘順手把這把梳子丟了,拿出另外一把繼續梳妝,門外已經傳來敲門聲:「一嫂,那兩個人已經安頓好了。」
那兩個人,鄭一郎又看向十娘,心裡十分狐疑,這是遲早的事情,十娘一邊讓阿保進來,一邊對鄭一郎解釋:「今日船上,有一對母子,他們,是我長兄的妾和兒子。」鄭一郎緊鎖的眉頭猛然鬆開:「十娘,這是好事,這天送這麼兩個人過來,你們姑嫂正好相依。」
說著鄭一郎就要吩咐旁邊的阿保:「阿保,你快些再去和他們說,讓他們母子搬到這裡住。」十娘喝住他:「你別太魯莽了,寧淑瑛已經死了。」說著十娘低頭一嘆,眼卻是看向阿保:「你問問他,想不想在這寨里?」
見鄭一郎夫妻雙雙盯住自己,阿保的臉紅了,說出的話也帶了些口吃:「這,當日若不是一哥相救,我早沒命了。」鄭一郎猛地一拍桌子:「看,我說的沒錯吧,在這寨裡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好過去讀什麼書,受什麼上司的窩囊氣。」
說著又要催促阿保,十娘的眼還是沒有離開阿保:「阿保,你話還沒說完。」少年俊秀的臉上飛起一抹紅霞,看都不敢看十娘一眼,雖然十娘說話永遠都是這麼語氣平和,但阿保仍然覺得,她平和地語氣比起時時大喊大叫地鄭一郎,更讓自己畏懼,或者不是畏懼,而是一些別的東西,不然自己也不會又喜歡聽她講話了。
屋內陷入一陣沉默,十娘的發已梳好,她把梳子收好,淡淡地說:「別說什麼了,你把朱兄弟叫進來,該怎麼做,還是你拿主意。」
鄭一郎看妻子掩口打個哈欠,吩咐阿保他們退出去,自己柱著拐杖起身:「你累了,歇著吧,別的事,明兒再說。」他說話的時候,十娘的頭已經靠到了梳妝檯上,一幅疲累至極的樣子,鄭一郎輕輕拍拍她的肩,並沒驚醒她。哎,自己懷疑個什麼呢,她還不是為的自己好?
香綠收拾好了走出院門的時候看見阿保站在那裡發愣,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抿嘴一笑說:「沒看你長的清秀,壞水不少,還站在這做什麼?」阿保面嫩,臉頓時又紅了起來,香綠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拉著他的袖子說:「我看你已經十一二歲了,該知道人事了,來來,姐姐帶你去玩好玩的。」
她湊近的時候,阿保聞見她身上刺鼻的脂粉味,和十娘身上那種清新的香味一點也不一樣,阿保不由皺一皺鼻子把她推開。香綠本來是逗他的,見他推開自己,不由有些惱怒,叉腰道:「姐姐是看得起你,不然你這小廝,中什麼用呢?」
阿保被她緊緊扯住,一張臉不由漲的通紅,身後已經傳來男子戲謔的笑聲:「香綠姐姐,他這小廝不中用,我可比他中用多了。」香綠面上的薄怒在轉身之時已經消去,阿保瞅著這個空擋,急忙離開這裡。走遠一些,看見香綠和那個男子在那裡嬉笑,他不由皺一皺眉,為什麼同是嬉笑,一嫂就這麼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