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賞字剛落,就有個東西被推了過來,砸到他的身上,他定睛一看,是自己的老伴,此時蓬著個頭,衣衫被揉成了鹹菜一樣,抖抖索索在那裡哭哭啼啼。
許是被她的哭聲弄煩,有個海匪上前用刀背敲了她一下,楚母的哭聲頓時息掉,連滾帶爬縮在自己丈夫身後,露出雙眼睛往外看。當看見領頭的是瑞兒時,她嚇了一跳,猛然想起自己對瑞兒還算不錯,縮在那裡顫著聲音說:「媳婦,我從無一分對不起你,主意都是他們出的,我一個婦人家,連衙門往哪開都不認得,哪會去告發你呢。」
她這話一出口,楚父大怒,狠狠推她一下:「你別給孩子們丟人,老大現在在總兵帳下做事,一定會給我們報仇的。」楚母哪聽得進這個,叉腰就瞪著他:「要死你去死,老娘可不想死,再說那些銀子還不全進了你的腰包。」
說著就轉向瑞兒:「媳婦,你在楚家時候,我可從沒朝打暮罵,擺什麼婆婆的架子,上次你早產,也是我讓丫鬟去伺候你的。」楚父見老伴這樣說話,氣的鬍子都要翹起來。瑞兒冷冷地看著他們,一語不發,這寂靜更讓楚母心裡沒有底,抬頭看看這滿屋子的好家具,好擺設,還有自己身上穿的好衣衫,平時吃的好東西,這樣日子過一百年都嫌短,更何況才過了不到五年。
楚母想哭幾聲讓瑞兒心軟,可是方才才被敲了下,那被敲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疼,猛然看見瑞兒旁邊的小男孩,顧不得害怕衝上去抱住小男孩:「興兒,我是你祖母,可從沒有半點對不起你,你快和你娘說,讓她放了我們吧。」
興兒年紀小,懵懂地望著瑞兒,楚母抱著興兒抱的更緊,這兩個孩子在這裡,等會處置起楚家人來畢竟不好,十娘示意過來一個人,把興兒和他妹妹抱回船上。
興兒許多日子不見娘,此時還不肯走,只是在那磨蹭,直到瑞兒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才肯跟人走了。
看見孩子們被抱走,楚母覺得自己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沒了,拉住瑞兒的衣衫:「媳婦,那可是楚家的根。」十娘冷冷一笑:「楚家的根?每天只給他三碗稀飯,保的一條命罷了,虎毒尚不食子,從沒見過你們這樣的。」
楚母的脖子縮了縮,抬頭看見楚大的小妾哭哭啼啼地被推了出來,指著她大叫:「媳婦,這不是我的主意,全是她的主意,她說去官府告發了你,得了賞銀不說,老大還能有個官做,這也是光宗耀祖的事。連那兩個孩子,也是她說的,這樣強盜種子,就該一把掐死,只是總是楚家的根,還是留他們一絲命,日後長大充作奴僕,也算功德一件。」
小妾聽到楚母這樣說,眼裡似要冒出火來:「婆婆,你休事事都怪到我頭上,不是你說的,你是尊長,大奶奶的生死都在你手上,我不過婢妾之流,那能給你們出主意呢?」說著哀哀哭向瑞兒:「大奶奶,奴說的句句是實,奴自知出身微賤,那裡敢望著大奶奶的位。」
瑞兒用手揉一揉額頭,十娘輕輕扶她一下,冷眼看著小妾:「以奴背主,已是該萬死的罪了。」小妾聽的似頭上被打了個雷一般,拼命掙脫要衝上去拉瑞兒的衣角,瑞兒的手輕輕拉住十娘的衣角:「十娘,我怕血。」
當日在島上這樣說時,不過是瑞兒撒嬌之說,今日這樣,十娘卻聽出幾分酸澀,微一點頭:「你既怕血,就給她一根白綾好了。」說著示意把她拉下去,小妾聽到這句,那能甘心就死,拼命掙扎著叫道:「冤有頭債有主,大奶奶,那些事全是那些男子乾的,並不干我的事,大奶奶為何不去殺了他們?」
楚父已經大喝一聲:「賤|人,明明是你在背後挑唆的,你還推到他們身上?」小妾的嘴巴已經被捂住,但還是在分辨:「我縱挑唆,誰讓他們句句聽的?」見他們這樣,十娘微微一曬:「這樣的人家,當日怎麼對瑞兒,也自然可想的。」
小妾聽到這句,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開衝到十娘跟前跪下:「男子們做的事,哪能事事賴到女人頭上?」瑞兒冷眼看著她,十娘冷笑道:「男子們的帳,我自然會去和他們算,只是你若沒有害人之心,那兩個孩子你也會護住,哪會看著他們被送去門房?」
十娘說一句,小妾縮一下,楚母聽十娘這樣說,連連點頭道:「女大王說的對,就是她害人,不然我怎麼捨得我那麼好的媳婦。」兩個海匪上前來重新把小妾拖下去,小妾此時也不掙扎了,過了會,聽到房裡傳出一聲尖叫,接著就沉寂下來,兩個海匪走出來,從開著的門裡能看到小妾躺在地上,已變成一具屍體。
楚母嚇得用手緊緊捂住嘴,楚父雖有些鎮定,但也是面如死灰,瞧著十娘狠狠地道:「我兒子們不在家,不然,」十娘冷笑:「你應該慶幸你兒子們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