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下意識就想把毛筆拿下來,試著寫幾個字,可當他想到這些在現代隨處可見的紙張,在這個時代有多麼貴重後,就趕緊收回了手。
邱鶴年的錢現在就是他的錢,他可不想浪費。
清言正看著這硯台發呆,就聽見屋外院門傳來響動,有人拍了幾下門,清言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見那人逕自開了門,進了院子裡。
隔著窗紙已經能看到人影,清言忙趿拉著鞋開門往外走去。
一打開外屋門,他就見一個長得瘦瘦小小的膚色還算白皙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件舊的灰色棉襖長袍,外面套了件湖綠色棉,這馬甲倒是還算新,襯得他本來並不算出彩的臉,有了幾分清秀。
院子裡雖然有陽光,但氣溫還是很低,這人不斷搓著雙手取暖,呼吸間都是白氣,見清言出來了,就停下了腳步,用一種明顯打量的目光掃視著他周身上下,目光停留在他那不合腳的鞋上,又跟探照燈一樣,在他身上更不合身的粗布衣服上停留了半晌,最後才露出幾分意味不明的笑來,道:「這就是老王家的新媳婦吧,我是你家東邊的鄰居,叫陳玉。」說完,又毫不掩飾地盯著清言綁得亂七八糟的頭髮看。
清言目光停留在這人臉側,一列黑色楷體字寫著:陳玉,張家夫郎。
這個世界裡有三種性別,男性、女性、哥兒,這個陳玉顯然是個哥兒,而且是個已經嫁人了的哥兒,清言完全沒有自己也穿成了個哥兒的自覺,他興致盎然地盯著人家看,直到對方被他看得彆扭,不舒服地假咳了一聲,他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順著陳玉剛才指過去的方向,看向隔著柵欄的另一側院子,那邊的房子沒比自家的好,但收拾得不錯,外牆上掛著不少干玉米和干辣椒等物,顏色鮮亮的還挺好看。
清言視線又看回對方,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道:「我姓於,叫於清言。」
他笑得太好看,一身灰突突不合身的衣服,也沒擋住他的神采,陳玉心裡嫉妒,面上卻一手捂嘴,低頭笑了一聲,說:「誰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這十里八屯恐怕都傳遍了!」
儘管是中午陽光最好的時候,這天還是真冷啊,清言笑嘻嘻抱著手臂問:「什麼傳遍了?我這麼有名嗎?」
眼看著這人油鹽不進,嘲諷的話說了也是白說,陳玉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說出自己的目的:「你家當家的在嗎,我家鋤頭壞了,上次說讓他幫忙給打個新鋤頭,不知道打好沒?」
清言昨天剛進門,哪知道這些,資料里都沒提過這人,應該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但到底是送上門的生意,他沒理由拒絕,於是道:「相公他出門了,等他回來我問問,鋤頭做得了我給你送家裡去。」
這陳玉聽了清言叫出的「相公」兩個字,卻又是莫名捂嘴一笑,眼睛滴溜溜在清言臉上又打量了一番,這才慢悠悠道:「行,那我就回去等著了,雖然現在不種地用不上,但眼看著個把月就過年了,家裡雪殼底下埋的豬頭得刨出來提前煮好,鋤頭的事麻煩你當家的著點急。」
清言嫌冷,趕緊答應了,然後把這人送出了門,又眼見著對方回到自家院子,衝著自己微微一笑,之後就進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