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注意到她的稱呼,和剛去燒水才坐到他身邊的邱鶴年對視了一眼,道:「你們能確定那位南惠知縣就是你爹了?」
秦蘭情緒有些激動,說:「阿孝說那知縣長得與我爹的畫像差不多一模一樣,阿孝給他看了我娘和我的畫像,他見到我娘的畫像時很激動,見到我的時還叫出了我的小名蘭子。」
清言把茶杯往她那邊推了推,說:「看來是沒錯了。」
秦蘭眼圈紅了,手握住茶杯,指尖都在微微顫抖,「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他竟然還在這個世上,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也還一直在試圖找到我們。」
邱鶴年一直沉默聽著,沒說話,直到這會,他瞳孔動了動,抬眸看向秦蘭,道:「信上說了當年發生了什麼嗎?」
秦蘭「嗯」了一聲,和緩了一下情緒,道:「阿孝在信里簡單寫了,我爹他當時賣完皮子往回走時,應該是遭遇了強盜,被劫到了距離這裡幾十公里的山上,那些強盜以為他被打死了,拿走了財物就離開了,卻沒想到我爹還有氣,他被人救了,救他的人,就是當時趕赴南惠周邊一個叫南盛縣的地方任職的官員。」
「當時我爹昏迷不醒,那官員不敢把他放到山下的縣城裡,擔心那些強盜知道了回來滅口,又不能耽誤行程,便帶著他一路南行,想著等我爹醒了,養好了給了他盤纏自己回去,可我爹醒來時便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也懼怕強盜找他麻煩,便隨著那官員去南盛就了任。」
「在那邊我爹就幫那官員做事,私交甚篤,後來那官員高升了,他被調去南惠縣做主簿,兩年前,那官員替他出銀兩捐了官,他就做了南惠縣的知縣。做主簿那段時間,他才開始想起來一點點過去的事,但並不確切知道自己來自哪個縣城或村子,便只好托北方來的商隊尋找我娘。」
聽完秦蘭的話,邱鶴年沉思了一陣,道:「也就是說,當年秦叔和那位官員,都不能確認他當年是因為遭遇了強盜,才受傷失憶的,這些大都是那位官員根據現場情況做的推測。」
秦蘭想了想,說:「是這麼回事。」
屋子了一下子沉默下來,邱鶴年微微低著頭,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想什麼。
清言清了清嗓子,問道:「蘭姐,你和姐夫現在是什麼打算呢?」
秦蘭就是為這個事來的,她說:「我就是想和你們商量這個事,阿孝說,再有半月商隊就要回程了,加上路上時間,估計一個多月就到家了,我爹計劃和他一起回來一趟,阿孝讓我做主,看看怎麼跟我娘說這事。」
清言眉頭一動,想開口說什麼,卻又沒吱聲。
如果只是因為秦涼川失憶了,不至於要商量怎麼跟李嬸說這事,直說就好了。這裡面恐怕有其他隱情。
果然,秦蘭深深地嘆了口氣,說:「上任知縣那年,提拔我爹那官員送了他一個丫鬟做妾,如今,那小妾生的孩子已經快兩歲了。」
……
秦蘭離開以後,清言的心情一下子差了許多。
從申玟的事情,到李嬸的遭遇,清言感受到了現代思想認知與這個時代陳舊迂腐的社會規則的衝突,它們就像是兩個一直在緩慢逆向運轉的齒輪,在保持距離時,可以各自運行良好,一旦相觸,往兩個方向的力,會讓它們互相卡住,發出遲滯的刺耳摩擦聲,以及刺眼可怖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