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忙起來便不會想太多,但清言發現,他昨晚內心的那種不安,竟在這個上午愈演愈烈,以往腦筋清楚很少出錯的他,今天卻屢屢算錯。
到了中午吃飯時,清言的不安達到了頂點,他甚至沒法坐下好好吃飯,勉強吃了幾口,便說什麼也吃不下了。
李嬸以為他是因為懷孕造成的反酸吃不下,就去隔壁鋪子買了些酸甜的蜜餞回來,讓他吃了開胃。
清言怕她們擔憂,便吃了幾口蜜餞,把剩下的飯又強吃了幾口,還是放下了。
下午,店裡的貨點得差不多了,清言開始衡量這次進貨的種類和數量,從本地到京城一來一回要十餘天,回來時天氣就漸漸炎熱了,他得打出個提前量來。
清言正琢磨,店門口有急急的腳步聲跑了進來,哐哐的,又重又急。
不知為何,清言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心裡瞬間閃過兩個字「來了」,有種利劍終於斬落的絕望,拿著冊子的手微微顫抖。
他的耳邊嗡嗡作響,李嬸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層膜,她擔憂地說:「這不是小莊嗎,這孩子是怎麼了,臉色這麼嚇人呢?」
小莊喘著粗氣,幾乎快要發不出聲音來,「我……我師……師娘呢?」
李嬸也意識到了不對,急急道:「他在後面點貨呢,到底是怎麼了,你說啊?」
小莊語氣是受到巨大驚嚇的顫慄,他抖著嗓子說,「我師父……我師父被縣衙的衙役帶走了!」
啪,清言手裡的冊子掉到了地上。
「什麼?」李嬸驚駭地叫出聲來。
腳步聲從貨架走了出來,身形瘦削的清言一步步走到小莊面前,拍了拍不斷顫抖著的肩膀,說:「別怕,你慢慢說。」
小莊一見到他,崩緊了一路的情緒終於稍微放鬆,眼淚噼里啪啦掉了下來,他抬起手臂用衣袖抹那不斷流下的淚水,哽咽著說:「師娘,那些衙役說在你們家裡搜出了那劉湘的繡鞋,懷疑他的死和我師父有關,就把人帶走審問了!」
清言身體一晃,差點倒在地上,被李嬸扶住了肩膀。
二樓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是秋娘在樓上聽到了動靜,急急地趕了下來。
在她身後,花妮也低垂著頭跟了下來,沒人注意她緊握在身前的雙手擰得死緊,臉色白得比早上那會兒還嚇人。
秋娘和李嬸一人一邊,把清言扶到椅子上坐下。
清言看著小莊,聲音有種疲累到快要發不出來的感覺,用氣聲問道:「他……他走之前,有沒有留話給我?」
小莊這才想起來什麼,忙把貼身放著的一封信雙手遞了過去,「師父在那群衙役進屋前,偷偷讓我告訴您,儘快把這封信寄出去。」
清言忙接過那信,低頭仔細看去,就見那信封上寫著「邱炎親啟」的字樣。
站在他身邊的李嬸也看見了,突然「咦」了一聲。
清言抬頭看向他,李嬸說:「這邱炎不正是那對秦涼川有救命之恩,後來又提拔他做官的官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