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臨淵再醒來時,他們正在一處山洞中,已經逃離了追兵的追捕。洞口外,裴羨魚倚著石牆站著,視線牢牢地鎖在遠處。
裴臨淵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曾經山谷里茂盛的森林被夷為平地,灼熱的火焰燃燒在大地上,地上,是一具具辨不清模樣的焦屍,而在那片焦土的中央處——
一把劍,屹立著,而它的主人卻無了蹤跡。
那是娘的佩劍。
雖然是第一次見,但裴臨淵一眼便認出了那把劍是屬於誰的。
「娘呢?」裴臨淵喃喃問道,這是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的可怕。
裴羨魚沒有說話,眼睛依舊死死的盯著那把屹立不倒的劍,似是要將這一幕狠狠記在心裡,絕不允許忘記。
「……」裴臨淵沉默了一下,隨即拉了拉裴羨魚的手,對她揚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羨魚,我們去把娘的佩劍拿回來好不好,等娘回來了——」
「娘不會回來了。」裴羨魚冷淡地打斷了裴臨淵的話,她蹲下來一把將身子小小的裴臨淵,終於是忍不住哭了起來,聲音里滿是哽咽。「圓圓,娘不會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最後一點僥倖也熄滅,腦子裡不停閃過與這一世母親的想處。他並非真正的五歲幼童,他清楚明白「不會回來了」意味著什麼。
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抓住一般,脹得生疼,而那股疼痛又流入四肢百骸。
他想要哭泣,想要怒吼,想要發瘋——可他不能。
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刺痛讓他清醒,他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小小的臂膀抱住埋在自己肩側的少女:「姐姐,我們一起,我們以後,一起。」
少女的哭聲頓住了,用又啞又小的聲音說了一個字:
「……好」
至此,他們便只有彼此了。
……
「後來,我們隱姓埋名,雖說生活過得顛沛流離,但也不算失一段平靜日子。」
「只是自那以後,不管過得再苦,你再沒有哭過了。」
裴臨淵站在一棵通身恍若碧玉的樹前,撫摸著樹上的紋路,淡淡道。
那樹如同一個巨大的翡翠雕刻而成,樹體纖細優美,周身散發著通體螢光,讓人看著就覺得心情舒暢,靈台清明。
青穹木,仙品靈植,取其一葉佩之可以不惑,食之可以清心,若是取其木枝煉製法寶更是可以抵禦心魔——更有記載,青穹木一生只結一個青穹果,若是服用便可徹底改變體質和根骨,以後修行亦是再也不會旁生心魔,乃是修真界人人趨之若鶩的絕世珍寶。
誰能想到,在魔宮的地底深處,竟還有著這樣存在於傳說中的寶物呢?誰又能想到,這棵青穹木,便是曾經與裴臨淵相依為命的姐姐,裴羨魚。
「羨魚,現在想來,你和娘親拼死都不願意交出來的那樣東西……」裴臨淵露出一個落寞的笑容,又慘雜著幾分蒼白的虛弱。「是我,對嗎?」
青穹木靜靜立在那,沒給裴臨淵一點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