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常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但若像木怡一樣見多了人情世故,便是光看,大抵也知道這人如何。
打眼一看,她面容夾帶愁苦,可見在盧家近一年的生活對她也不是沒有打擊。但饒是如此狼狽,她背脊依舊挺直,可見是自強的人。可惜堅有餘而韌不足,處理不好就變成了固執。
「馮娘子,你既知瑾華娶了我家昭珺,又何必如此糾纏?你應當知道,他們感情極好,性趣相投,便是家世也相當,親家公婆對昭珺也十足滿意。你又有什麼理由拆散他們呢?」
馮若依不語。
「你想做妾?」
「奴不做妾。」
「那便奇怪了,瑾華和昭珺夫妻做得好好的,你既不做妾,難道想瑾華也娶了你?有妻更娶可是犯了《貞觀律》的。再說,一男娶二妻,這也不合倫理。」
來自法律至上年代的木怡本來是想說這是違法的,但又想到此時世家貴族很是不屑法律,才不得已托上倫理的名號。
「難道江城侯也是俗人一個?什麼妻、什麼妾,奴都不知道,奴只想要心上人,菡萏花深鴛並突,梧桐枝隱鳳雙棲。」江城侯是木怡得的爵位。
面對馮若依的指責,木怡很平靜。
這不過是馮若依無話反駁的狡辯之詞,抓住語言漏洞強耍口舌之利。
不過木怡也沒糾正她的邏輯錯誤,比如這個世界的主流傳統還是維持禮教倫理。
作為28世紀之人,明知道封建禮教之中壓迫人性的不合理,明知道不對,卻反而運用封建打壓追求自由的人,那才叫諷刺。儘管這種自由走了歧路,但木怡不會如此,這是用一個更大的錯誤來反駁另一個錯誤,十足的荒謬。
木怡平靜地看向馮若依,略過了剛才的話題,說道:「但是,盧瑾華不喜歡你。」
是啊,盧彧章不喜歡自己。
馮若依如何不知道,她非常清楚,但她……放不下。
木怡的話直直刺在了馮若依的七寸上,她臉色迅速灰白下來,什麼貴族風度都沒了,挺直的腰杆也彎了下去。
馮若依戚戚然,道:「我只想給自己一個追求心上人的機會,就算沒有未來,但曾經擁有過也好。我……不後悔。」
說完,馮若依又直起身板,雖然面色不好,但一雙眸子精神奕奕,仿佛燃燒著火焰一樣,訴說著不妥協的堅持。
那是只屬於青春的火焰。
馮若依的這種熱烈的感情本身不應受到譴責,只有年輕人才能有這樣的執著,這種不撞南牆心不死、撞了南牆撞得頭破血流也要撞破牆的固執,值得人敬佩。就算不能欣賞,但也要保持尊敬。
但是,錯了就是錯了。
她將追求愛情當做一種自由一種權益,這是正確的。但她選擇的人是錯的,用的手段是錯的,明知追求的人不對還硬要糾纏也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