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然獨行的那兩年,也曾有人誇他俊朗,但江白硯渾不在意。
他殺了太多的人與妖,在他看來,無論如何精緻的眉眼、怎樣纖柔的皮膚,被斬於劍下,皆是枯骨血肉。
唯一的區別,在於劍鋒划過之際,一些人的皮肉宛如絲綢,一些人更粗糙罷了。
沒來由地,聽施黛說出「好看」二字,他竟下意識去想:
所以施黛待他如此,是為這張皮相。
江白硯似有所悟。
人人皆有所求,施黛也不例外。在她眼中,他的相貌大概如同孩童手中的撥浪鼓,是個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兒。
那……倘若他失了這張臉呢?
施黛會將他棄之如敝履吧。
她甚至不知道,他渾身上下,遍布有無數猙獰可怖的傷疤。
這樣的身體,連他自己都覺得噁心。
心底的惡念再度滋生。江白硯忽然很想看看,她露出驚愕與嫌惡之色的模樣。
「原來施小姐這樣想。」
耳邊傳來一聲低笑,施黛肩頭,阿狸打了個哆嗦。
它莫名有種預感,江白硯……又要發瘋。
它的第六感很準。
不知想到什麼,江白硯輕揚嘴角,拔劍的動作乾淨利落——
再眨眼,劍鋒直刺他自己臉頰!
……救命!!!
徹徹底底被嚇了一跳,心裡破天荒蹦出一句髒話,白狐狸睜大雙眼,陡然炸毛。
施黛比它反應更快,只怔忪一剎,立馬湊上前去,握住江白硯右手。
劍尖貼著他頰邊,並未深入,只劃破了一小道血線。
施黛險些被嚇個半死。
因為太匆忙,她上前時沒剎住力道,幾乎整個人撞進江白硯懷中。但她沒功夫在意這個,心口怦怦直跳,死死攥住他握劍的那隻手。
「江公子。」
她聲音發抖:「你做什麼?」
她在緊張,因為捨不得這張皮相?
江白硯隱有困惑,眼底夾雜難以捉摸的自厭與譏嘲:「我不過好奇……若將這張臉劃爛,可還入得了施小姐的眼?」
送命題。
阿狸眼角一抽。
如果施黛回答「不在意相貌」,這人恐怕會一劍劃破自己的臉。
要是回答「在意他的相貌」……什麼性質,不用多言。
江白硯大抵會將她看作登徒子。
它簡直要抓狂,世上怎麼會有江白硯這種瘋子?
側臉的傷痕滲出血跡,江白硯卻毫無感覺,仿佛那並非自己的身體。
他看見施黛淺淺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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