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覺得不必擔心:「你不是正把我托著嗎?」
越過鳳凰河,江白硯再起,落在一座樓頂。
被他背得久了,施黛漸漸放鬆下來,不再如最初那樣拘謹,晃悠腦袋四下賞景。
她的氣息和髮絲輕輕碰在臉頰和脖子上,很癢。
江白硯沒忍住問:「施小姐心情很好?」
他有些困惑。
施黛的情緒總是很高,對一切屢見不鮮的事物都能生出興趣。
江白硯與她截然相反,除了將劍鋒刺入仇人血肉時,極少真心笑過。
他不明白,施黛歡喜的緣由。
「當然啊。」
施黛答得不假思索:「今天做了這麼多事……誅殺妖物很開心,與鎮厄司的同僚們並肩作戰很開心,在長安城裡飛來飛去也很開心。」
江白硯不語,眼底是深而濃的墨。
因為這樣?
他難以理解。
追捕妖物是分內之事,他只在揮劍斬殺蜘蛛、嗅見濃鬱血氣時,感到過一絲快意。
出神間,身後又一次響起施黛的聲音:
「不過最開心的,還是像這樣,和江公子一起看長安。」
她輕聲笑笑,小腿晃蕩,攬在他身前的手臂也搖了搖:
「我當時累得走不動路,你說背我回去,我非常、非常高興。」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江白硯神色微怔。
心尖漫開一瞬的麻。
風聲與燈影皆被拋諸腦後,當江白硯凌空掠起,唯有她的嗓音低低迴旋耳畔。
如同小獸撓過,令他險些身形不穩。
似是為了確認什麼,江白硯挑眉:「最開心?」
「最開心。」
施黛的笑音清亮明快,認真思忖:「就像在冬天夜裡,以為自己快要凍死,忽然被一隻大鳥藏進它翅膀里,毛絨絨暖乎乎的——有那麼開心。」
想不通她奇怪的比喻。
她話音落下,隱約聽見江白硯的一聲低笑,輕得幾乎散在風裡。
施黛仰首,他也微微側過頭來,同她四目相對。
近在咫尺的桃花眼神色平靜,仿佛那聲輕笑只是她的錯覺。
月色融融,燈影輕晃,於他眉間歷歷掃過,昳麗難言。
距離太近,窺見他眼中自己的倒影,施黛心口一悸。
半晌,江白硯應道:「嗯。」
他思緒莫名,重新看向前方,只覺身後那人的重量格外輕。
但長安城中的一切太過遙遠,在燈火中模糊成輕飄飄的紅影,唯有伏在他背上的施黛無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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