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久前,江白硯曾對她說過的話。
如今回贈給他,恰到好處。
少年眼中疑慮未消,一瞬不瞬凝睇她半晌。
心緒難明,江白硯沒應聲,自喉間溢出低不可聞的輕笑。
這次的纏鬥持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等邪祟退散,廊間血色斑駁、一片狼藉。
「總算結束了。」
衛霄把幾人巡視一通,確認無甚大礙,講話噼里啪啦:「你們受傷嚴重嗎?嘶……那隻鳥抓得好疼。」
虞知畫語有無奈:「我看看。」
衛霄樂顛顛伸出手臂。
施黛默默後退,避開兩人之間過於濃稠的氛圍,看向江白硯。
他有意藏鋒,身上不可避免出現幾道血痕,萬幸都是小傷,流血不多。
施黛目光上移,指指他側臉:「江公子。」
江白硯聽她小聲:「你臉上有道口子,在流血。」
應是被爪子抓出的痕跡,血液刺目,快染紅小半張臉。
施黛說著低頭,從袖中掏出一塊雪色玉梨花方帕,遞向他身前:「你擦擦吧。」
一句話說完,恍惚覺得此情此景十分眼熟,她頭一回見江白硯時,在那座廢棄荒宅里,也曾試圖遞他手帕擦拭血跡。
……結果被毫不留情直接拒絕了。
施黛悄悄抬眼,觀察他神色。
少年人的指節冷白如玉,輕輕覆上手帕:「多謝。」
然後接過帕子,在側臉胡亂一抹。
顯而易見,江白硯對此沒什麼經驗。
原本只是往下蜿蜒的血漬,被他信手擦拭,幾乎暈染上半邊臉頰,像塗了蹩腳的胭脂。
施黛看得噗嗤一笑:「不是……哪兒能這麼擦?我來吧。」
長睫輕顫,江白硯沒吭聲,把手帕遞還給她。
他身量太高,後知後覺應當俯身,貼近了,又聞見若有若無的梅花香。
施黛抬手,小心翼翼拭去他頰邊血跡。
不疼,很輕,蜻蜓點水的觸感,竟讓他心底隱有充盈之意。
「施小姐。」
江白硯道:「方才太危險。」
他說得簡潔,施黛卻立馬明白意思。
邪祟來襲,危機重重,她用不了術法,應當乖乖在後方待著。
「我是沒靈氣,不是沒用。」
施黛揚起下巴:「剛才那一招出奇制勝,厲害吧?」
是得意洋洋的情貌,脖頸稍抬,連帶額前卷翹的碎發也飄悠晃蕩,在視野里幽微掃過。
江白硯只笑:「嗯。」
垂眸看去,是她繡有花枝的輕盈帕尖。
手帕單薄,被染作輕煙般的淺白色澤,那束生機蓬勃的花朵便尤其明顯——
似在他心口悄然紮根,生出隱秘枝芽。
澀而癢,無端叫囂著索取更多。
「施小姐,」鬼使神差,江白硯低聲開口,「弄髒手帕,待出鬼打牆,我為你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