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硯沒把這世道放在眼裡。
毫無牽念,便無猶疑。
他自小就非善類,哪怕大昭當真因他毀滅,江白硯不會有分毫內疚。
現如今,他卻不想了。
春風自窗牖淌過,撩起施黛頰邊碎發。她輕緩抬臂,把黑髮別在耳後,寬大的袖邊如花瓣展開,露出羊脂玉般瑩潤的肌膚。
鮮妍的梔子花,理應生長在光耀昭昭下。
為了她,即便是陰濕髒污的荊棘,也願探出一角,去觸碰灼熱的朝陽。
「邪氣越來越濃。」
施黛靠在窗邊單手支頤:「不知道玄牝之門怎麼樣了。」
她說罷轉眸,杏眼斂出薄光,朝江白硯豎起大拇指:「江沉玉,靠你了。」
不自覺輕哂一下,江白硯道:「什麼?」
「大昭亂成這樣,全是上古惡祟惹出的禍。」
施黛一側身子靠上窗欞,笑盈盈瞧他:「你要是把它徹底壓制,斷了它出世的路,不就救了整個大昭?」
江白硯雙目沉沉,視線安靜凝在她眼底。
這些日子,他聽過不少人對他的罵言,「災星」「禍患」「邪物」「為什麼不早些去死」。
只有施黛告訴他,他背負的並非罪孽,而是拯救。
她為何會這樣想?
連江白硯自己都覺得配不上。
「你別抱負擔。」
施黛坦然說:「那隻邪祟從玄牝之門裡偷偷溜出來一部分,肯定要找人寄生,不是你,也有別人。」
她道:「你想想,如果它選定的宿主懦弱怕事,三下五除二被它占據身體,大昭早沒了。」
時近傍晚,春風悠悠,晦暗霞光在她眉梢流動,像幅不真實的畫。
施黛篤定說:「所以,你能堅持這麼久,真的很好。」
江白硯的眼瞬也不瞬,直勾勾凝視她。
施黛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揚下巴,勾出一個清凌凌的笑:「我也是大昭人嘛。僅代表我自己,謝謝你壓制惡祟這麼久,讓我到現在還活蹦亂跳。」
話音未落,江白硯用力抱住她。
桂花香與淡淡皂香悄然相融,皆是熟悉的味道,仿佛把兩人共度的時日抽絲剝繭,縷縷印刻在心上。
胸腔騰起的情愫強烈又複雜,宛如暗火燒灼著心臟,快將它融化。
江白硯抱得太緊,仿似要把自己揉進她身體裡頭,血肉交融。
施黛由著他,伸手回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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