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倒在地: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赵受益将他扶起来,叹道:这怎么能怪你。
这应该怪朕,是朕没有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光是忙着叫寇准训练禁军保家卫国了,却没想到还应该提升一下厢军的素质。
现在的厢军承担的不就是后世消防员的责任嘛,要是后世哪处发生火灾,消防指挥中心却只有一二十人留守
赵受益捏了捏清明穴:希文,咱们得自己训练出一支消防员来。
范仲淹疑惑:消防员?
赵受益说:还有警察,都应该安排上。算了,先不说这些。在水灾中受损失的平民安抚好了吗?
范仲淹点头:房屋被冲毁的那三十户人暂且交给了蒋老板,安置在他的空厂房内。去世之人的家属也给了丧葬费,钱是蒋老板拿的。
赵受益点头:等计相把钱批下来记得还给他,他做生意也挺不容易的。
范仲淹领命。
好啦,你去吧,赵受益活动活动肩膀:本来还想让你给皇储取个名字的,既然遇见了这样的事,就改日再说吧。
范仲淹惊喜:皇后已经生产了吗?
赵受益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一儿一女,朕有储君了。
范仲淹道:这不仅是陛下之喜,更是社稷之喜!
储君乃是国本,皇帝有了储君,统治也就更加稳固,这是好事。
赵受益道:现在还不是喜的时候。
把你的脸拉下来,明天咱们还得去找人晦气呢。
不知道夏竦的忠良册子编没编完。
第二天的朝会,赵受益特意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出场。
他还在长个子的时候,衣服过个一两个月就得全换新的,这一身衣服是他唯一一件看着就挺旧的衣服。
果然,群臣看见他穿了这么一身出来,都有些疑惑。
好端端的,皇帝穿这么一身衣服出来干嘛?
是暗示宫里没钱了,让计相多给宫里拨点钱买衣服?
有消息灵通的,已经联想到了前夜水患淹死的那十几个人,知道皇帝大概是要带头力行简朴,以安天下之心。
却见皇帝在御座上叹了口气:众卿,昨日中宫诞下了皇子。
众臣都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是这件事,都有些发懵。
这你叹什么气?
无论如何,有皇子降生总是好事,于是纷纷给皇帝贺喜,庆祝大宋江山有后。
赵受益又叹息一声:然后朕就听说,汴河冲毁堤坝,死了十二人。
众臣心中一凛。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是皇子无道?还是朕无道?为何皇子刚刚降生,就发生了此等灾祸?
范仲淹出列:霖雨为灾,是臣等的过失。
保皇党众官员跟着道:是臣等之过,请陛下罢免臣等,以安天下。
赵受益苦笑:卿等戮力为国,赤胆忠心,朕岂不晓,不必自污了。朕从来就没有怪罪过卿等。
范仲淹道:陛下仁德圣明,上天必不致降灾祸于陛下。此次水灾,若当真是顺应天意,只能是朝中有无道之小人,玷污圣明,上天才降灾示警,请陛下清君侧。
赵受益道:朕的身边,都是忠孝仁义的君子,朕不知谁是无道的小人。
他转头对夏竦道:对不对,夏卿?
夏竦垂头:陛下圣明,泽被万方。
赵受益点头:众卿觉得,朝中有哪位官员失德,以致上天要降灾祸示警的,可以奏与朕听。
他将目光往包拯那边扫了一眼:御史台,平日不是最有话说吗?今天可也有事要奏?
包拯手执笏板出列:臣包拯,有事要奏。
见他出列,文武百官都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这个节骨眼上,谁要被参上一本,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呢。
皇帝要找个无道小人来背黑锅,洗刷储君刚出生就遭灾的污点。这个黑锅一旦背上了,这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
赵受益点头:包卿请讲。
包拯道:臣要参枢密副使夏竦,母丧不守,罔顾人伦,伤天害理,却高居宰执之位。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臣请陛下严惩此人,以安天下社稷、臣民之心。
夏竦的冷汗瞬间打湿了脊背:你含血喷人!
包拯冷肃地看着他:公道自在人心。
赵受益满脸惊讶:竟有此事!包卿,你可有证据?
包拯道:证据确凿!
从袖中拿出一本劄子:请陛下过目。
赵受益从刘恩手里接过劄子,看了一会儿,长叹一声:夏卿!何至于此啊!
闭了眼道:朕本以为,夏卿的人品就如文章一般磊落光明,因此才将编写忠臣孝子的书册的任务交给你。没想到唉!
夏竦心知大势已去他不守母丧这事其实是证据确凿的,只要有心人想查就一定能查出来。之前是寇准护着他,才没人敢提这一茬。如今寇准不在,皇帝翻出这本旧账,是铁了心要整他了。
他也不再辩解,只是长拜不起:臣自知罪孽深重,请陛下治臣之罪,以平息天怒,误再以臣一人之过,连累无辜百姓了。
赵受益挥了挥手:依卿所言。
夏竦被撤去在京城的职位,贬为外州司户参军。
他这一去,枢密副使的职位又空出来了。
赵受益有时候都觉得,这个职位是不是有点邪乎,凡做上它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晏殊如是,夏竦如是
但这职位再邪乎也是不折不扣的高官,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的。
他拿不准要将这个职位给谁,就去询问范仲淹的意见。
范仲淹沉吟道:臣倒是有一个人选。
赵受益道:说来听听。
范仲淹道:此人是殿中侍御史庞籍。
赵受益愣了一下:侍御史庞籍?
是吉祥的吉,还是籍贯的籍?
范仲淹道:是籍贯的籍。
不是庞吉,那就不是包青天里那个臭名昭着的庞太师,而是历史上的能臣庞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