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道:官家何出此言?
赵受益笑了:老师的女儿与外孙都在汴梁,千里迢迢回了家乡,又能与谁团圆呢?不如依旧留在汴梁。
寇准道:我留在汴梁,又能做什么呢?
赵受益心道,你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再不济,你还能去给晏殊打工。清北大学如今缺文化课教师缺到要死,晏殊又是个宁缺毋滥的货,非大儒不收,清北大学的学生课程表居然都排不满。
课程表都不满,那还算什么学校啊!
就算是辞官了,也请继续为大宋发光发热吧,莱国公。
赵受益道:前任枢密副使晏殊,在城边开了个清北大学。老师知道吧?
寇准道:略有耳闻。
教书育人乃人间乐事,赵受益道:老师不如去那边看看。若是喜欢,就也在那里当个教师。晏殊与老师也是老相识了,彼此也能有个伴。
寇准道:遵旨。
从宫里出来后,已经是后半晌了。
寇准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对车夫说:去清北大学看看。
车夫应喏,也不向人打听清北大学在哪,扬鞭而行。
寇准暗笑,看来晏殊这个大学办得颇招摇,整个京城都知道在哪。
清北大学离皇宫隔着几乎半个汴梁,寇准到了清北大学的时候,正是将要日落的时候,校园里刚敲了一遍放课钟,满是冲出教室、奔向饭堂的年轻身影。
寇准略略扫了一眼,只见目之所及皆是人山人海,迟疑道:咱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人少些再去找晏校长吧。
他也曾听过些关于晏殊与清北大学的流言,自然也知道晏殊是此地的校长。
好在人流高峰只持续了不长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寇准举目四望,并不知道晏殊在哪里。正好有一个长得颇为俊俏、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的少年人路过,忙拦下他问道:这位小郎君,请问晏校长在哪里?
那少年人将他打量了一番:这位大人是来找晏校长的?校长这个时候应该在校长室里,请随我来吧。
寇准笑道:你这个小后生,怎么知道我是个大人。
少年人笑了,指着他腰间:大人,你忘了摘下这个。
寇准一低头,只见紫金鱼袋还佩在身上。
他从宫里出来,心绪纷乱,竟然忘了把它摘下来。
瞧我,老糊涂了。
寇准摘下鱼袋,拿在手里,对眼前的少年人道:还请小哥带路。
一路上,寇准与那少年攀谈,得知他姓白名玉堂,浙江金华人士,家里兄长嫌他不通诗书礼义,将他送来清北大学喝墨水。如今他在晏校长手底下做武学助教,勉强拿几两奖学金混饭吃。
寇准看着他身上穿着的绸缎衣袍,上面活灵活现的折枝花卉纹路,夕阳之下点点跃金。又见他脖颈上挂着一块细腻润泽的虎形佩玉,应该是属相。便知这一定是家里宠爱的幼子,被送来汴梁跟晏殊挣个前程的。
说话间校长室到了,白玉堂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喊了一声进,他推开门,向里面的人道:校长,有个佩金鱼袋的大人来找你。
晏殊道:请进来。
白玉堂转头对寇准道:好啦,我有事先行一步。
寇准道:有劳你带路了。
晏殊正埋头在案前不知道在干什么,左手捏着一个饭团:是哪位佩金鱼袋的大人,来找我做什么?
佩金鱼袋的高官,汴梁城里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但晏殊一个也懒得应付,又到交稿日了,出版社那边一直在催,他得将
寇准道:是我。
晏殊猛地抬头:莱国公?
所以你辞了官,打算以后回家养老。但官家让你留在汴梁,上我这里看看,最好能在大学里谋个教职?
寇准点头:正是如此。
此时他正和晏殊漫步在汴河畔。
清北大学依汴水而建,将一段较窄的河道包含在了自己的校园里。
这一段河道风景秀丽,夕阳之下,平静的水面偶尔被微风吹起细波,美不胜收。
河边不只有他们两个,还有三三两两吃完了晚饭,在校园里玩耍的学生。
晏殊心道,这可真是
太棒了!
官家真懂他的心意,给他寻觅了这么一位大儒来当教师!
这得减轻他多少负担!
寇准学识渊博,不仅能够当教师来用,而且还能在编写晏公笔谈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疯狂地想着该怎么将寇准留下来。
寇准看着校园里朝气蓬勃的学子,若有所思地道:你们这里,人倒是不少。
晏殊忙道:确实不少,光是在册的学生就有六万多人了。
他们经过了一方被栅栏围住的平地,平地上铺着寇准班师那天在城外看到的水泥。
晏殊道:那是操场。玉堂正领着学子们体训。
寇准看见了刚刚见过的白玉堂,他果然是有事先行一步。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碎石子,站在场地正中,数十个人排成两排,绕着场地奔跑。但凡是有想要偷懒的,他就一颗石子打中那人小腿:跑快些!
寇准收回视线:当真朝气蓬勃。
他看出来了,晏殊也有意让他留下。
其实,他自己也未必不想留下来。
皇帝算是说对了,赋闲在家等死的生活不适合他。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站在汴水旁,远远眺望,能隐约望见宣德门的一角。
这里是皇城,这里是汴梁。
这里是权力的中心。
他不想离开这里。
或许教书育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此生再也回不到权力的中心了,但他可以教出一代又一代的学子。
这些学子中,也总有一个两个,能够位极人臣,能够站在他曾经站在的位置
礼义不愆,何
何什么来着?
寇准转头,见是几个六七岁模样的幼童,站成一个圈。
他问晏殊:这也是你们的学生?
晏殊笑道:应该是学生的家属。拖家带口的学生也有许多。
见他们的模样,应该是几个人凑在一起,玩接龙游戏。
寇准心道,他们一定是在接左传的句子。
左传,他前几天才又读了一遍。
这是昭公四年的一句话,礼义不愆,下一句是
礼义不愆,何恤于人言。
只见一个穿绿衣的小童,从容不迫地接上了下一句。
旁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红衣小童跺了跺脚:又被獾郎抢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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