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闭了闭眼。
他当了皇帝十年的老师,怎会听不明白他的画外之音。
皇帝啰嗦了这么多话,重点只在
女子也可入学。
女子,女子!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的意思已经是明摆着的了,比起皇子,他更偏爱公主,甚至偏爱到了要为她铺路,将这大宋江山都交到她的手里的地步!
他睁眼看着皇帝。
不会是真疯了吧?
赵受益道:先生觉得,朕的这个梦想怎么样?
寇准缓缓道:难如登天摘月。
赵受益笑道:登天摘月有什么难的?驾个梯子到月亮上,将月亮摘下来,再拿着月亮爬下梯子就好了。天上的月亮可是实实在在的,总好过水中月、镜中花,看着明明白白的,其实就是个虚影子。
寇准道:官家有气魄,自去摘月。
他站起身来:夏先生应该给他们讲完自行船的原理了吧?我今天可还是还要给他们讲一个时辰的左传的,再不带他们回教室,就要误了时辰了!
这时正好夏玉奇带着他那二十几个学生从屋里出来了。
夏玉奇走在中间,手里拿着一个自行船的模型。那模型上有可以转动上弦的机簧,他拧了几圈,松开手,就见那模型船船侧的轮子一圈又一圈地开始转动。
他将那模型放入院中的水池里,模型船原地打转了一会儿,就开始飞快地向池子的另一边行去,只留下两道水波。
学子们都双眼发亮:夏先生,真神仙技也!
夏玉奇笑道:神仙不敢当。一凡人耳。
寇准道:行了,看都看完了,还不收拾收拾回去读书?书读不好,到时候年末考评考出个下等来,你们晏校长骂你们,我可不拦着。
清北大学虽有学生数万,但跟着寇准专攻一经的学生都是有意来年下场参加科举的,一个一个的都在晏殊那里挂上了号。大学一年两次考评,这些人的成绩晏殊都是要看的,哪个的火候差不多了,就打法出去考科举。
学子们都蔫头巴脑地跟在寇准身后,连皇帝都不敢看了。
寇准领着他们,就要回去上课。
赵受益在他们身后朗声道:先生,朕把月亮摘下来后,你要不要共赏清辉?
寇准头也不回:赏!
什么男的女的,不都是他女儿生的?
摘月就摘月,他又不是没干过比这更艰难的事情。
第115章
包拯和狄青最终还是在次年端午节前夕回到了汴梁。
彼时距离他们出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光。蒋平的造船厂已经顺利造出了五十艘自行船,十二艘木制船,其余三十八艘都是钢铁巨轮。
包拯站在仍在缓缓前行的巨轮的甲板之上,眺望着不远处繁华的汴梁市井,感慨道:不过半年而已,真正是物是人非了。
狄青笑道:如今汴梁城里一日一个样子。别说汴梁,哪里不是日新月异的。这自行船已经通行天下了。咱们昨夜才从应天上船,如今还没过午时,居然已经抵京了。往前两三年,谁能想象得到呢?
他们在北方诸州郡走了一圈,最终从应天府坐自行船回了汴梁。
襄阳王一案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应天府里换了新知府和转运使。城中的宗室们也没有谁还敢像襄阳王在世时一样一手遮天,因此虽然曾经饱受天灾**的洗礼,应天府人民还是挺过了这场浩劫,将日子经营得红红火火。
包拯乘车路过应天府城外之时,见田间麦秀青青,农人忙碌于田垄,扶犁牵牛,已是一派太平丰足之迹象。
他捏紧了袖子里记载着北地官员贪赃枉法罪证的册子。
民生不易。这苦尽甘来的日子,不能被贪官污吏给毁了。
应天处于要冲之地,还住着些皇帝的宗亲。如今世上的五十艘自行船日夜来往于全国各大港口,应天至汴梁这一段航线自然是热闹无比。
包拯至今仍是微服出行,跟随着狄青的队伍。狄青乃是枢密使,如今完成了皇帝的任务回京述职,自然而然地包下了一艘自行船,将所有随行的人马都装进一艘船里带回京城。
船将靠岸,船头吹起了号角,提醒码头上的人注意接引,也提醒仍在河道上徘徊的大小船只准备避让。
如今的自行船体积速度都非同小可,虽说靠近港口之前已经注意减速了,可被碰上一碰也是非同小可。
码头旁的大小船只都飞快地给它空出一块地方来,不敢于这个庞然大物争抢空间。
狄青笑道:这就要到了。咱们回京的消息应该已经到了官家的案头上,官家若着急要见你我,自然会派人在码头上传召。
应天至汴梁的自行船是两天一趟的。他们当时在应天驻扎休整了数日,回京的消息随着上一艘船已经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包拯整了整袖子:就算官家不急着见我,我也得赶快进宫面见官家。
狄青看了他的袖子一眼:不急。你是奉皇命出京的,比起他人,官家一定更相信你。
包拯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早一分面圣,就多一分希望。
他这一路搜集官吏罪证,虽说是微服私访,但难免有打草惊蛇的举动。他又是个一直到底的性子,油盐不进。各地的官员见不能收买他,便有想要斩草除根的。可惜他身边有武艺高强如展昭的江湖豪侠,又有狄青带着军队随行,竟然各地官员的切齿痛恨之下保全了一条性命。
不能收买,也不能灭口,有把柄被他捏在手里的官员就只好另生一计,先行遣人进京,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
狄青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包御史,官家又岂是会受人蒙蔽的性子呢?纵然有再多的人在官家面前嚼舌根,也威胁不到你一星半点。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若官家不幸听信了小人谗言,青自会为包御史辩白。
包拯感动道:包某谢过狄兄了。
狄青摆摆手:这般客气做什么。
同行这半年多,两人都对彼此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狄青敬佩包拯的刚直不阿,包拯亦倾佩狄青年少有为,治军有方。两人在心里将彼此引为知己,结成莫逆。
只不过
听得身后船舱里一片乒乒乓乓的响声,两人同时一叹,相对苦笑。
这两位祖宗又闹起来了。
狄青向船舱走去,口里扬声道:玉堂!别闹了,船要停了,收拾收拾下船了!
白玉堂从船舱里跳出来,神采飞扬地道:我可没闹,这回是南侠先动的手。
展昭亦跟着冲出船舱,脸涨得通红,狠狠地摔了下袖子,对狄青施礼道:狄大人。
白玉堂抱臂看他,不住地笑。狄青无奈道:我替玉堂向南侠赔罪了。
展昭忙道不敢。狄青拉着白玉堂到了暗处,见他脸上仍然满是笑容,忍不住长叹道:半年多了,天天找南侠的麻烦,你不嫌累么?
白玉堂一本正经地道:怎么能说是我找他的麻烦呢?每次他还手打得我也挺疼的。
狄青哼道:自作孽!好了,反正也到京城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跟着包大人你跟着我,你们两个少见面,你也少给我惹事。
又忍不住道:夏老前辈将你托付给我,你起码也给我省点心。咱们之前出门在外,说句大不敬的话,天高皇帝远的,你和南侠小打小闹咱们也就当看不见了。回了京城,你是要跟我一起到军营里去的。新军军纪森严,官家又极看重这边,你要是再如此般放肆,我可保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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