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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邊沒有聲音,只有微微凝重的喘息聲。穆雨寧的精神高度緊張,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惺忪的樣子,於是含糊不清的罵了句神經就要掛電話。她只想把這個電話當做午夜的陌生人,做了一場夢,過去就行了。
可是,「我在你家樓下。」蘇子墨的聲音穿過耳膜,定定的飄進她的耳朵里,繼而傳送到她的思維,刺激的她神經麻木。
她的手依舊在顫抖,可是卻假裝沒清楚似地說:「那晚安。」
「穆雨寧!」蘇子墨不覺提高了音量,「我知道你沒睡,我在你家樓下,是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他的話讓她再也沒有了裝下去的勇氣,她睜開眼,快速的跑到窗邊,撩開窗簾的一角,果真,路燈底下,他的沃爾沃安靜的停在那裡。
似乎心有靈犀似地,蘇子墨也透過前擋風玻璃望著她的窗戶。有那麼一瞬間,她害怕的縮回了手。
她終於知道是自己的檯燈出賣了自己。
蘇子墨的聲音驀地轉低,還帶著幾分嘶啞:「我想見你。」
「可是我不想見你。」穆雨寧違心的說著。手指已經緊緊的拽緊了自己的衣服,「很晚了,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媽媽說的對,她這個人心軟,很軟。
「如果你不下來,那我就上去。」蘇子墨的語氣不容拒絕。
穆雨寧再次撩開窗簾,果真見到蘇子墨打開了車門,她心一急,生氣的道:「蘇子墨,你這個人怎麼永遠這麼自私,我說不想見你就是不想見,為什麼還要一直逼我?」
蘇子墨沉默了。穆雨寧喘了一口氣,以為他會就此放棄,或者有那麼一丁點的愧疚,就不會打擾她了。
可是她錯了,蘇子墨怎麼會那麼輕易放棄,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又如何能輕易放棄?
眼瞅著他要進門,她放棄了,著急的低呼:「你等著,我下去!」
她躡手躡腳的打開門,深怕驚醒了父母。甚至衣服都來不及換,直接穿了睡衣就跑下樓去。
她氣喘吁吁的打開樓道的門,呼吸有短暫的凝滯。
蘇子墨靠在車頭上,手指間有一點緩慢的猩紅的在燃燒。最主要的是他穿著黑色的風衣,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不堪。
她的腳步仿佛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挪不開。
蘇子墨聽到動靜,一抬頭,就看到穿著睡衣站在門口的路燈下的她。眉頭緊鎖,一臉的無奈。
他輕聲笑了,笑得那麼悲慟。穆雨寧的心狠狠撞擊了一下,暗罵了自己一聲,才強自鎮定的一步步朝他走進。
蘇子墨眼眶深陷,不小心岔了氣,猛烈的咳嗽起來。
穆雨寧杵在一邊,想伸手又硬生生的忍住。好一會兒,他平靜下來之後她立馬開口說:「這麼晚了,你到底想找我說什麼。」她只穿著單薄的睡衣,寒意已經開始逼人的沁入進來。
蘇子墨定定的望著她,直接就開口:「能不走嗎?」
穆雨寧猛然一震,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好半晌才回答:「不能。」
蘇子墨又笑了,笑得有點悽慘:「是啊,我憑什麼不讓你走呢。」他脫下自己的衣服披在穆雨寧的身上。
穆雨寧卻笨拙的退開了。蘇子墨撲了個空,唯有尷尬的將手舉在半空中:「我不冷,還是你自己穿著吧。」她說的有點嘴角抽搐,那是她在緊張之餘習慣性的肌肉抽搐,因為害怕,因為彷徨,還因為很多的不確定。
蘇子墨將最後一口煙抽盡,才幾天的時間而已,她已經大不一樣。他的眼裡布滿了血絲,鄭重其事的開口:「在你走之前,我只想跟你說一句話。」
「什麼?」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心臟會跳的那麼快。又那麼害怕他說出來的話她無法承受,所以很快的,就否定了他,「不論你想說什麼,都無法改變現在這樣的事實了,蘇子墨,我們離婚了,你有你的責任,我也有我的生活,請你以後,好好的生活吧。」這是她能給予的最大限度的祝福。然後,華麗的轉身,將最優雅的背影留下。
「我不愛夏星雨!」蘇子墨的聲音驀地在她的耳畔響起。
穆雨寧的心狠狠的被擰成了一團。原本邁動的腳步停在那裡,身邊的風不斷的吹起,帶著無數的戰慄。她的身體搖搖欲墜,險些倒下。你不愛夏星雨,那你愛的是誰?是我嗎?可是你又為何不說?
蘇子墨驀地緊緊的抱著她顫抖的身體,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間。熟悉的清冽的菸草味飄進她的鼻息,穆雨寧的心還在為之狠狠的震動,震動到無法呼吸,繼而心痛難當。
蘇子墨的懷抱那麼緊,所有壓抑的情緒在一瞬間崩潰,穆雨寧感覺自己的脖子間一涼,冰冷冰冷的。
她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不要走,好嗎?」蘇子墨嘶啞著嗓子說。
穆雨寧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每一聲都像直接灌入她的心臟,壓力越來越大,有一股悲哀如黑色的霧靄柔軟的飄下來,整個籠罩了她。抬起手,在半空中停了許久,最後又緩緩落下,咽下涌到喉嚨口的酸楚,把眼淚逼了回去,她低語:「對不起。」她轉過身,勉強向他展開一絲笑顏,很無力,也沒有解釋的欲望,她做這樣的決定,不完全是因為他。
蘇子墨的臉色很蒼白很蒼白。穆雨寧卻笑得很燦爛:「蘇子墨,再見。」
一轉身,淚水便傾瀉而下。蘇子墨,你來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