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爸爸來拆線,正好看到的。」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不由的看蘇子墨的臉色,果然,原來的笑臉不見了。
穆雨寧見氣氛沉默,又想起上次蘇子墨在醫院說的那些話,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多管閒事的,不過我只是陪蘇律師來的而已,跟你沒關係。」
蘇子墨瞧她那樣子,也軟了口氣:「生氣了?」
「沒有。」因為站的太久了,穆雨寧的臉都曬得有點紅撲撲的,蘇子墨心疼不已,「我們去前邊坐一下吧。」
穆雨寧瞪著他:「你又不上班?」
蘇子墨反問:「你還不是一樣。」
「誰說的,我請假了。」她理直氣壯的頂回去。
「我批准子自己請假了。」蘇子墨低低的笑聲傳來,拉著她往一邊的冷飲店走去。
偷得浮生半日閒。
穆雨寧點了一杯芒果冰激凌。蘇子墨只叫了一杯咖啡,不過不是慣常喝的喝咖啡,而是加了糖的。
他的勺子在杯子裡盪啊盪,穆雨寧主動提起:「她,還好吧?」
蘇子墨看了她一眼,確定不是生氣之後搖了搖頭:「不是很好。」
穆雨寧可以想像他說的不是很好是什麼意思。癌症晚期,她一定很痛吧。光想著骨頭裡的細胞慢慢癌變,穆雨寧就覺得不寒而慄。
他藏在金絲眼鏡背後的一雙眼睛透著厲茫,此前的齟齬早就煙消雲散,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修長的手指,溫暖乾燥的掌心,說:「沒什麼可怕的,我拉著你,不要擔心不要害怕,我們要一起走下去的。」
沒有什麼可怕的,我拉著你。
經歷了這麼多的大風大浪,還有什麼可怕的呢。蘇子墨承認:「如果我早一些說這些話,也許我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可是我希望現在也不晚。」他執著而認真的看著穆雨寧。
穆雨寧最後微笑著抽回了自己的手,蘇子墨有愕然,她卻反握住他的手。
相視一笑,縱然再多的話也比不上此刻的安寧。
每個人的人生都得靠自己來活,寄望他人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心態。不是有句話嗎,有人幫你是你的幸運,沒人幫你是公正的命運。三十一歲的女人已經有足夠的理智應對突如其來的感動與承諾。
穆雨寧想了想,還是沒有把韓香惠去找蘇震的事情告訴蘇子墨。不過後來,她卻接到韓紹宇的電話,並且邀請她去家裡吃飯。
這個陡然的變故,將穆雨寧推向雲裡霧裡。
於是找了個藉口想推掉韓紹宇。不過韓紹宇卻說那天是她奶奶的生日。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穆雨寧再推辭也未免顯得矯情,就應了下來。但是送什麼東西給韓老太太,又成了一件心事。
說起生日,穆雨寧這才想起自己父母的生日也要到了。
六十歲的生日,是應該好好辦辦了。
穆媽看她心不在焉的撥動著碗裡的飯粒,有點心疼的說:「我說丫頭,飯粒跟你有仇啊,你不吃也別這麼糟蹋啊。」
穆雨寧怏怏的放下碗,穆媽嚇了一跳,穆爸趕緊救場:「雨寧,你是不是工作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
「沒有。」穆雨寧搖頭,「爸,你怎麼突然這麼問啊。」
「不是工作的事情,那就是跟子墨的事情?」穆爸雖然平時話不多,不過也是個明白人,雖然自己的老婆對蘇子墨這兩年的事情心存芥蒂,但是他對自己女兒的心他還是明白的。
聽到蘇子墨,穆雨寧第一個念頭就是去看老媽的臉色,見老媽神色還算正常,不由鬆了一口氣,又瞪了老爸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不用瞪你老爸。」穆媽說起來還是氣哼哼的,不過比起剛回來那會兒倒是和顏悅色不好,穆雨寧訕笑。
又頓了一會兒,突聽穆媽說:「讓他什麼時候有空來家裡吃個飯吧。」
穆雨寧驀地張大了眼睛,張著嘴巴愣在那裡。
穆爸推了她一把:「看什麼呢?」
「爸,媽剛才說什麼了嗎?」
穆媽老臉一紅,穆爸呵呵的笑:「過幾天你哥哥嫂子要回來,叫子墨也一起來吧。」
穆媽哼了兩聲,端著碗進廚房去了,留下穆爸與穆雨寧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後又笑出來。
晚上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五月的雨,別有一番生動的詩意。
韓紹宇拎著公文包,熄了燈,與幾個下屬從辦公大樓走出來,那個撐著白色的雨傘一直等候在那裡的身影便施施然走進。
傘慢慢被放下,露出底下一張雕琢的漂亮的臉來。
汪馨蓉掛著精緻嫵媚的笑容,穿著一身白色的洋裝,似乎有點冷了,不過並不影響笑容,雨傘邊緣的水滴滴落在她白皙的胳膊上,她朝韓紹宇微笑:「紹宇,你下班了啊。」
韓紹宇蹙著眉頭,讓幾個下屬先走,對上他的眼問:「你怎麼來了?」
汪馨蓉慢慢走上前,她穿著一雙粉紅色的涼鞋,不小心踏在泥坑裡,濺起不少的泥水,韓紹宇注意到她幾不可聞的皺了皺眉,這樣反而讓他的眉頭舒展開了。她就是這樣,永遠希望保持光鮮亮麗的一面,容不得半絲污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