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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師母抱著骨灰盒的時候,幾乎拿不住,她已經哭得不成樣子。最後還是夏星露接了過去。白髮人送黑髮人,人家最痛的事情莫過於此。
莫玉華望著骨灰盒上那張小小的笑得燦爛的照片,很難想像一個人的血肉就這麼化為塵埃,最後安安靜靜的躺在這么小的地方,難道人死後占地就只有這麼大?不管多麼討厭,這一刻,她虔誠的祈禱,希望她去到另一個世界能過得好。
蘇子墨要送夏和平他們回去,可是夏星露卻拒絕了,她儘管悲傷,卻很堅強,她說:「子墨,夠了,你為夏家做的已經夠了。謝謝你答應姐姐那麼無理的要求,謝謝你為了姐姐這最後的一段快樂時間付出了這麼多,現在,她已經走了,你去美國找她吧,我會帶爸媽回北京,繼續生活的。」她說著,淚流滿面。
還記得進手術室的那個時候,她緊緊抓著他的手要求:「子墨,不要跟她復婚好不好?我求求你,在我死之前不要跟她復婚。」
蘇子墨的嘴角抿了抿,他做的,已經仁至義盡。可凡事沒有兩全其美,他辜負了穆雨寧。
臨走之前,夏師母也對蘇子墨表達了深深的歉意和謝意。他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可是在親情面前,他們都只是卑微的平凡人,明知道這樣不對,可還是自私的霸占了蘇子墨太多的時間。夏師母哭的不成人形,蘇子墨一再安慰她。最後夏師母哽咽的說:「子墨,你爸爸年紀大了,父子沒有隔夜仇,一輩子的父子下輩子就不是了,有什麼話不要等到人沒了再去後悔知道嗎?」
蘇子墨默然。
那天晚上回到家,給穆雨寧打電話,她的手機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蘇子墨太累了,這幾天一直馬不停蹄的忙著夏星雨的事情,現在終於塵埃落定。他很想很想,好好的對她傾訴一番,卻不得而終。
那個晚上,他做了一場冗長的夢。記憶中那個漂亮卻始終愁眉不展的婦人,小麵館里那個哭著鼻子的小女孩,大學裡那個才華洋溢的女大學生,還有後來工作上遇到的那個單純善良的女人,還有那一場滿是鮮血的車禍,以及滿面滄桑的男子,最後定格在那一張永遠睡著了的容顏上……一張張或鮮活或蒼涼的面容跳躍在他的腦海里,最後所有的臉面似乎又融合在一起,像橡皮泥似地糅在一起,變成了什麼呢?
變成了那個在機場對著他說好的女子。穆雨寧!
蘇子墨的心頭隱隱震動,像是丟失了什麼。痛的他難以呼吸,痛的他忍不住在床上呻吟。
那些或美好或痛苦的時光,已經被疾馳的歲月遠遠的甩在身後,永遠的找不回了。
能夠抓住的,只是眼前簡單的幸福。
這一切,似乎都結束了;這一切,似乎又剛剛開始。
美國。紐約。
「嗨,Ro色。」
「嗨。」
「Ro色,又去圖書館啊。」
「是啊,是啊。」
「……」
穿著白色的襯衣和簡單的水藍色牛仔褲,肩上背著一個包,裡面放著幾本書,腳踩著自行車,穆雨寧的身影在寬闊的校園林蔭道上呼嘯而過,身邊是不停的與自己打招呼的同學,他們金髮碧眼,或黑色黑眼,唯一相同的是都有著一張燦爛的笑臉。
穆雨寧心情不錯,臉上的笑意也是大大的。她的長髮在風中揮舞,甩出好看的弧度,回頭率總是百分百。
穿過一個彎道,差點撞上迎面走來的同學。她立刻翻身下車,跟他們道歉。
這一切都看在走來的教授眼裡,穆雨寧為此沒少受批評。利落的把車放在一邊,穆雨寧一邊笑著跟教授打招呼,一邊承認自己的錯誤。接著爭分奪秒的去看書。
教授說:「你跑慢點,你的學分問題應該不大了,你不用這麼辛苦。」
當所有的同學都開始為畢業而忙碌的時候,穆雨寧卻只能在圖書館為那幾個學分努力奮鬥。不過教授的話並沒有讓她感到多少輕鬆:「教授,我希望靠我自己的努力畢業。」她黑亮的眼中閃著某種鎮定的神情。
教授點點頭,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穆雨寧咧嘴一笑,走進了自習室。
美國的生活充實而忙碌。讓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有的沒的。因為時差,所以她與莫玉華等人的聯繫主要是靠郵件。有時候太忙了太累了,她連上網的時間都沒有,於是給他們回的郵件往往都是幾天後了。
這天下午,她難得早早離開圖書館回住的地方。房東太太忙著一封信對她說:「Ro色,這是給你的吧。」是一封來自國內的急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