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帝即位時,腳下也踩滿了兄弟的屍骸,唯獨留下這個只愛種花弄鳥,毫無威脅的睿親王。
「你說,要是周國不是我當政,而是景睿,那會是何光景?」
這話問得就有些不太好了,不說吧,這話是皇帝問的,還能裝聾作啞?說吧,又難免有讓睿親王取而代之之意,忌諱。
況且這問題還是新帝拋出來的,沈長歌更是不敢擅自回答,即使他是新帝身邊最親近的人。
「你何必問這個,你是周國的皇帝,想這些做什麼?」
南宮熾寬慰他:「我就隨便問問,你隨便答就好。這裡只有咱們兩個人,既然是我問的,自然不會怪你。」
沈長歌見他堅持要自己說,便只好說了:「邊陲諸國都看準了咱們周國富饒的土地,若真是睿親王當政,他這人無治國之能,也無馭人之力,就算當了皇帝,恐怕也只是換個地方賞花遛鳥而已。這偌大周國,他守不住的。」
沈長歌說完,又偷眼瞧了瞧南宮熾的神色,見他沒有表露出明顯的負面情緒,這才收回目光。
景睿雖是親王,但到底是南宮熾的兄弟。
沈長歌不知道自己和他在南宮熾眼裡孰親孰厚,怕的便是說直白了,會惹得南宮熾不高興。
「朕知道了。」南宮熾抱緊他,將腦袋埋在他胸前蹭了蹭。
其實關於沈長歌的走向,南宮熾有兩種猜測。
一是沈長歌真弒君篡位,這樣做無疑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畢竟他如今聲望無人能比,擁護者眾。
可若是這樣,便註定要落人口舌,百年以後被史官攥筆書文,遺臭萬年。
二是他逼得自己禪位於景睿,景睿能力遠不及自己,這也是當初南宮熾留下他的原因之一。
沈長歌可以擁景睿上位,再坐於幕後指揮,當攝政王統領一方,等時機到了,再逼景睿傳位給他。
這方法雖麻煩了些,但到底會給沈長歌留個好名聲,不至於被罵得那麼難聽。
其實連南宮熾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在問出這些話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信沈長歌了。
「朕之前給你的刀呢,最近怎麼沒看你佩戴?」南宮熾突然來了這一句。
沈長歌一驚,心想幸虧自己及時去找拓跋逍要了回來,不然還真不知道要怎麼交差。他從袖中拿出短刀,遞到南宮熾手中。
南宮熾把玩了下,煞有其事地道:「有些陳舊了,明日我拿過去,讓人給你重新換個劍鞘,再打磨一下。」
「好。」沈長歌不疑有他,乖乖給了,給完還抱住南宮熾親了一口。
然而南宮熾轉手便把它交到了仵作手中。
「驗驗看是不是這把刀殺的許丞相。」南宮熾說道。
其實南宮熾在見到拓跋逍還刀時,就猜到了大概。
只是這件事非常複雜,畢竟牽扯了沈長歌。
北夷的人想對朝堂大臣下手,如果能找到足夠的證據,大不了問罪就好。可若刀是沈長歌的,那沈長歌也脫不了這個干係。
一日後仵作前來復命: 「稟陛下,的確是這把刀。刀身彎曲,而且刀尖處有一點特製的微凹,與傷口吻合,絕對出不了錯。」
南宮熾沒有再說什麼,揮手讓他走了。
兇手兇器俱在,殺的是自己的心腹大臣。
南宮熾不知沈長歌到底有沒有在幕後看著這一切,可無論他知或不知,南宮熾都留他不得了。
沈長歌找不到那西突美女的線索,便只能另尋他法。
雖然他也知道,直接去問南宮熾會是最快捷的辦法。但他每次試圖開口的時候,南宮熾都顧左右而言他,這讓沈長歌心裡有些發慌,便愈發不敢出言詢問了。
時至今日,他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真諦。
哪怕是最親密的愛人,也終究隔著一層。
在皇城的這些日子,他也發現城中多了不少流言蜚語。
消息的源頭是占天卜命的靈虛觀。
那流言人人傳誦,說的無非是一件事。
近來靈虛觀的道士們得了天兆,說是帝星晦暗,只因天狼星欲奪其主位,恐怕要天下大亂。
沈長歌不信這玄之又玄的占卜之說,可流言傳播範圍如此之廣,若再放任下去,顯然不利於國之安泰。
是以沈長歌決定去看一看,看這流言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那些道士們故弄玄虛。
靈虛觀在周國建立之前就已存在。
太.祖當年能定下這江山,有第一任靈虛觀觀主的功勞。
身逢亂世,一句天命所歸,有的時候比千軍萬馬還要管用。
從那以後,靈虛觀一直都被歷任皇帝所看重,而其觀主,也差不多算得上是半個國師。
歷任靈虛觀觀主的名字中都帶著一個虛字,算得上是他們的特色。而這一任觀主,名為淨虛。
沈長歌去找淨虛時,後者正在為前來參拜的香客講經。
沈長歌也沒貿然去打擾他,直接去了偏廳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