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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謙吟聽到木逢春這樣說,一時眼中酸澀,險些湧出淚來。
「好,我帶他過去。」
木逢春對他們的事情一清二楚,此時他再看謝謙吟這副悔不當初的樣子,一時也有些感慨。
「他這一路上還得靠一些藥材溫養身體,且需要配合針灸之法,刺激經脈。」木逢春說,「我將法子教給你吧,你好些記下。」
謝謙吟忙不迭點頭,說好。
紀晚竹雖看不見他們的動作和神態,但聽著那兩人的語氣,都能猜到他們此時是個什麼狀態。
奈何情深緣淺……真到了時候,再多的愛也抵不過生死的折磨。
並沒有在木逢春這裡待上太久,幾日之後,兩人便踏上了新的旅程,朝西南方向行去。
為了防止紀晚竹在路途中感覺到顛簸,謝謙吟特地在馬車裡鋪上了厚厚的軟墊,還給他換了柔軟的羽枕。
每一日他都會熬好藥汁給紀晚竹喝,每次都會在裡面放好糖。
紀晚竹身體難受,可他看著日漸憔悴的謝謙吟,卻覺得他似乎比自己還要難受。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謝謙吟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紀晚竹睡得很多,當他這日醒來時,發現謝謙吟不在車廂里。
他掀起帘子的一角,看到他坐在外頭,正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那個刺青發神。
那是一個「竹」字,是他們情正濃時留下的印記。
月光灑落在謝謙吟身上,襯得他的身體越發消瘦。
似乎是心有所感,謝謙吟也在這時扭過了頭來,看著他。
「晚竹……」謝謙吟張口喊他名字,接著又好似怕他厭惡自己一樣,慌忙閉了嘴,把袖子捋了下來。
紀晚竹看他這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心裡也難受了起來。
他喊:「謝謙吟,你進來。」
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稱得上是溫和的,即使不能猜到他現在是什麼心思,謝謙吟還是聽話地鑽進了車廂里。
他走到紀晚竹身前,彎下腰來看著他,道:「怎麼了,不舒服麼?」
紀晚竹搖搖頭,接著對他道:「脫了你的衣服。」
「啊?」謝謙吟有些茫然,卻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襟。
「脫了。」紀晚竹重複道。
謝謙吟不敢違抗他,怕惹他生氣,只好乖乖脫掉了衣服。
當他的身體袒露在紀晚竹面前時,那軀體上泛青的針眼也無所遁形。
紀晚竹一看,便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給自己針灸前,都是先拿自己練手的。
即使他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可他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了心疼的情緒。
紀晚竹伸出手,撫摸那些細小的傷處。
謝謙吟在他說讓自己脫掉衣服的時候,就猜到了他的意圖,此時看紀晚竹面色如此沉凝,他卻混不在意地道:「沒事,看著嚇人而已,不疼的。」
疼自然是不會很疼的,可這份心思,這份情,又幾人能給。
「謝謙吟,我有時候真看不透你。」紀晚竹輕輕地說,臉上看不出表情,「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謝謙吟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臂那個削去皮肉後留下的傷疤處吻了一下,道:「我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我就是想你好,想讓你活著,想讓你開心。」
他的唇落在那傷疤上,這個吻像一片羽毛一樣,輕輕地落到了紀晚竹的心湖之中。
「我愛你。」謝謙吟道,「以前我做過的錯事,已經無法挽回。但我會用我的一生去贖罪,為我的欺騙,為我錯失的你的信任與愛。」
紀晚竹笑了笑,那笑蒼白而虛弱,但很真實。
他說:「謝謙吟,你說我們倆的命運,是不是就像那紅線一般,亂成一團,錯了千次萬次,最後還是殊途。」
「你死了,我陪你死。就算是殊途又怎麼樣,最後也要殊途同歸,我在那九泉之下也陪著你。」
紀晚竹伸手撫摸他的臉,那張臉秀麗如女子,曾經他也為這張臉傾倒過——在無數個他們相愛的日夜裡。
這是他愛過的人啊。
紀晚竹心裡被埋藏的情感慢慢湧上來,將他的心泡得軟得一塌糊塗。
謝謙吟心裡七上八下的,為他的親密而心動,卻又怕他會翻臉不再理會他。
「謝謙吟,如果木逢春的師兄治好了我,那我就跟你重新開始。」他道。
謝謙吟愣了一下,顯然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臉上的茫然也被欣喜若狂所取代。他激動地握住紀晚竹的手,道:「晚竹,你再說一次,你再說一次。」
紀晚竹卻不願再說了,道:「既然沒聽清,那就當我沒說過吧。」
「聽清了,聽清了。」謝謙吟伸手抱住他,像得到了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激動不已,「我一定會找到他的,一定會讓他把你治好的。」
紀晚竹等他放開自己後,從衣服里摸出一個東西來。
那是一個玉佩,是他曾經送給尹重行的那一個。
「我這偷東西的手藝越發精湛了,這是那天從尹重行那裡拿回來的。」他解下綁在玉佩上的紅線,把玉佩放到一邊,然後拉了謝謙吟的手過來,給他綁在手腕上。
他做這麼幾個簡單的動作,都好像花費了極大的力氣。
「我娘留給我的。其實這玉佩只是陪襯,這繩子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謝謙吟低頭看自己手上的紅繩,湊近看才能看清那上面的花紋。
紀晚竹突然笑道:「怎知紅絲錯千重,路同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