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音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誰,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些什麼。
他現在只想找到成文舟,把一切都問清楚。
成文舟已經忐忑不安地在家裡等了好幾個小時。
他在心裡不停地打著稿子,包括怎麼給顧淮音解釋的都想好了。他已經準備跟他說自己會跟郝倩倩斷了聯繫,以後就他們兩個人,以後他再也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對不起他的事情。
可他什麼話都來不及說,就被進門的汪明澤給打斷了。
汪明澤半點也不含糊,上來直接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再一拳打在他臉上。
成文舟毫無防備就挨了兩拳,他正準備反擊,就被汪明澤拿了根繩子把他雙手一捆,捆在了沙髮腳上。
這可不是汪明澤擅作主張,他想著能儘快制服成文舟的辦法,就是把他綁起來。
他還特地問了顧淮音意見呢,顧淮音也同意了。
成文舟一失了自由,就看見顧淮音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像是根本沒看到成文舟一樣,一進來就開始收拾東西。
成文舟看見他的動作,可真是怕了。
他無數次作天作地,賭博酗酒,他再怎麼混顧淮音都沒說過要離開他。
可現在他卻真的要走了,還是跟一個更混的混球走。
「阿音,阿音,你聽我解釋,我跟郝倩倩沒什麼,真的什麼都沒有。」成文舟趕緊給他解釋道。
他一邊解釋一邊試圖解開自己手上的繩子,可他沒想到汪明澤不僅心狠手黑,還真的有幾分真功夫,這打結的方式是汪明澤跟一個朋友學的,除非拗斷了自己的大拇指,不然很難掙脫出來。
成文舟發現扯繩子沒效,反而越弄越緊之後,只好改去抬那沙發。
可他現在又慌又亂,使力都使不到一處,便越發顯得白費功夫。
而汪明澤已經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開始幫著顧淮音收拾。
顧淮音整理來整理去,也沒整理出多少能帶走的東西。他拿了個旅行箱,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給裝滿了。
「音子,我真的不喜歡她,我是被鬼迷了心竅,我改。我再也不賭了,我再也不會跟她有任何牽扯了,你別走,我求求你,你別走。」
連成文舟自己都沒發現,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淚已經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糊了他一臉。
顧淮音整理好東西之後,便把旅行箱遞給了汪明澤。
「能搬得動兩個箱子麼?」他問。
「可以的。」汪明澤一手提起自己的那個,一手提著顧淮音的那個,沖他笑笑。
「你先下去吧,我有點話想跟他說,就當道個別吧。」顧淮音道,「你在樓下等我吧,沒必要上來了。我過一會就下去。」
汪明澤看了看他們,道:「好,你冷靜一點,有什麼話好好說。」他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忘回頭囑咐道:「有話好好說。」
顧淮音等他走了,便把門給關了。
同時他給系統空間裡的毛球發送了一條指令:找點東西絆住汪明澤,別讓他再上來了。
成文舟看著顧淮音,他眼裡還懷著一絲希冀。
他想依靠著這麼多年的感情勸顧淮音回心轉意。
顧淮音走到他面前來,在他旁邊慢慢蹲了下來,喊他:「成文舟。」
成文舟一邊流眼淚一邊對他道:「音子,你別走,我跟她斷了,我已經只有你一個。」
顧淮音搖搖頭,道:「我不是因為這個。」
「那你是因為什麼,因為我賭嗎,我再也不賭了。以後我老老實實上班賺錢,我們治病,我們去首都的大醫院裡給你治,我就算去賣血也一定會給你弄到做手術的錢的。」
顧淮音聽著他的話,視線卻漸漸模糊了。
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發現自己又忍不住哭了。
他看著成文舟,這個男人,一直是他愛的人。
可現在,他才知道,什麼都是假的。
「你還會關心我麼?關心我的病?」顧淮音開始笑,一邊笑一邊哭,笑聲停的時候,他對成文舟道:「早上接電話的那個人,是我。」
成文舟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整個人在一瞬間僵成了一塊化石。
「音子,不,不是的。那都是我騙你的,我沒有,不是我……」成文舟已經有點口不擇言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可他說著說著,就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我看見郝倩倩手上的那串珊瑚珠子了,那是你的吧,你應該還記得吧,那天你q奸我的時候,戴在手上的那串……」顧淮音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可他已經顧不得了。
他用這些話諷刺著成文舟,可這些話都是從他心口的傷疤里找出來的,他撕掉了自己心口上早已結好的痂,把當年的事情從被封存的狀態里釋放出來,伴隨著自己心口淋漓的鮮血,一字一字地對著成文舟說了出來。
成文舟已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他心裡反反覆覆循環著這句話。
成文舟地板上蜷縮成一團,從胸膛里發出嘶啞的吼聲。
什麼謊言都變得蒼白而又無力,顧淮音已經給他一錘定了音,他再也騙不了他了。
那串手鍊是怎麼到郝倩倩手裡去的呢。
他那天回去洗了澡之後,便把手鍊放在了家裡。
他把顧淮音送醫院之後,忐忑不安地回了家裡。
那時候郝倩倩又找他要禮物,說是什麼白色情人節還是什麼節。她一向嬌蠻,想要什麼便要什麼。
成文舟便隨手把那手鍊給了她,因為心情不好還衝她吼了幾句。
於是他們就此分手。
可成文舟早已忘記了那串手鍊,更不想到郝倩倩還留著那東西,更不會想到顧淮音居然記得那東西。
他像一個叛逃多年的殺人犯,終於被抓到時的感受一樣。
他知道,他完了,他徹徹底底地完了。
他終於等來了命運的審判,而顧淮音手裡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降臨到了他的頭上。
「成文舟,我恨你。」顧淮音說出這樣一句話,將已經瀕臨崩潰的成文舟逼得離那深淵更近了一步。
「我本來想直接殺了你的,真的。」顧淮音道,「現在告訴我當年那件事的起因吧,別騙我,你騙我的已經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