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襄儀顯然也知道這侍臣代表的意思,他的整張臉霎時間宛如珠玉蒙塵,整個便灰敗了下去。
「既然這樣,那這人我便帶回王府了。」燕尺素道。
她拽著穆襄儀走出兩步,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迴轉過身來對女帝道:「母親,此事請不要聲張,畢竟不是什麼見得人的事。」
縱使姜國民風開放,也有女子互相結為夫妻的事情發生,但這種事情發生在民間還好,發生在他們這些嫡系皇族身上,到底還是有些難以啟齒的。
女帝點點頭,她其實也並未準備將這事宣揚出去。
「其他人朕可以保密,但穆太傅那裡,還是要有個交代的。」女帝淡淡地說。當朝太傅,一品大員,他的兒子當個駙馬才不算虧待,君室那是綽綽有餘了,當侍臣實在是有些屈就,肯定是要說清楚的。
「也好,就讓穆太傅看看,自己養出來的兒子是何等不知廉恥。」燕尺素冷聲道。
穆襄儀煞白著臉,已不知要如何應對這憤怒的二人。
他一路被拽著離開那屋子,被塞進來時的馬車裡,這次駕馬的成了燕尺素本人。
姜國尊女的習俗讓所有女子自出生起便照著棟樑的形式培養,於是女子皆是身體強壯,民間又甚是流行男子束腰、纖細等風氣,於是男子相對來說比起女人體力上還是要差了一些的,更別說穆襄儀這久病的藥罐子,更不是燕尺素的對手。
燕尺素對他心態改變,自然也不會對他有過多憐惜,將他塞進車廂里,一路橫衝直撞地出了宮。
穆襄儀在那車子裡顛了個七葷八素,被迫被帶著前往他未知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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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尺素連穆府都沒讓他回,直接便帶著他回了王府。
進了王府也是一路連拖帶拽的,王府里的僕役們見著這陣仗,以為出了事,結果都被燕尺素那駭人的臉色給嚇了回去。
燕尺素現在心裡儘是憤恨,這短短的一天裡,她從大喜到大悲,其中落差之大,讓她近乎難以接受。而且她還在這一天裡丟盡了臉面,都是因為這個男人,因為這個勾引她卻又滿口謊言的男人!
燕尺素將他帶到柴房,打開門將他推進去,接著便鎖上了門。
她扭頭對旁邊跟過來的丫頭道:「他要是跑了,你們便全都準備被亂棍打死吧。」
丫頭聽了這話已是駭然,登時話也不敢多說,趕緊站在門口作看守。
穆襄儀自從被關進來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別人,柴房裡堆了許多成捆的木柴,還有一些秸稈。
他這一天也遍布了波折,折騰到現在,也是乏了,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環境並不是非常好的緣故,他在睡夢中也並不安穩,一直在做夢,反反覆覆不得安眠。
「襄儀。」這樣輕柔的一聲喊,突然地就出現在了他的耳畔。
穆襄儀半晌沒能反應過來,分不清這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在夢裡。
於是那人又喊了一聲,他這才睜開眼,朝著那聲音的方向看去。
那人正是燕承庭,此時他就站在他面前,外頭的月色流淌進來,勉強驅散了這柴房裡的孤寂與黑暗。
這一幕實在太過縹緲虛幻,跟做夢似的。可穆襄儀見著他,今日種種屈辱與委屈,俱都一起涌了上來,他也顧不得眼前這人是真是假了,直接便撲到了他懷裡,登時便哭了出來。
燕承庭接了他入懷,他一進來就看到了他形容憔悴的小公子面上的紅痕,他一得了消息就趕了過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他印象中的穆襄儀儘管病弱,卻一向是倔強的,很少哭的,可現在他卻徹底崩潰了,撲在他懷裡大哭,似乎要將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變成淚水一併發泄出來才好。
「不哭了不哭了。」燕承庭拍著他的背,努力用他的方式安撫著他。
穆襄儀才不聽他的,抽抽噎噎地哭了許久,等到眼睛都哭得痛了,才停下。
他伸出手,抓了抓燕承庭的手,又掐了掐他,待到燕承庭的臉微微擰起顯出痛色時,他才肯放手。
小公子一邊打著哭嗝,一邊抽抽噎噎地對他道:「你怎麼現在才來?」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讓我的襄儀受委屈了。」燕承庭伸手擦去他面上的淚水,這般道。
穆襄儀紅著眼,對他道:「你怎麼進來的,沒被人發現吧?」
燕承庭笑著搖頭道:「沒有,我是翻牆進來的,門口那個丫鬟被我打暈了。」
「她今天帶我進宮了,還要給我驗身。」他說到驗身的時候語氣沉重了一些,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他仰著面,小聲地對燕承庭道,「她還說要把我收為侍臣,我不想,你帶我走吧,好不好?」
聽見最後那幾句話,燕承庭面上的笑意卻是隱了去。
他沒告訴穆襄儀的是,自己現在的處境也比較尷尬。
他進宮對女帝說明穆襄儀情況的時候,本也只是為了破壞他們的婚事,可他沒想到女帝竟然如此雷厲風行,立刻便派了人來抓穆襄儀進宮,鬧了這麼一出。
燕承庭一直以為女帝手段軟弱的任人拿捏的,可能坐上帝位的人,有哪個會是好相與的?
而且女帝在派人抓人的同時,還派了下屬來查探他。燕承庭被那些人整得焦頭爛額,費盡心思才把自己跟穆襄儀的關係給掩蓋了下去。
可現在穆襄儀卻對他說,讓他帶他走。
燕承庭沉默了。不是他不想,只是他不能。
他愛著穆襄儀,不然也不會跟他保持這麼長的關係,可他是長皇子,他想要的,不僅僅是一個穆襄儀而已。
他手下有兵馬,卻無實權。如果他最終的目的是那皇位,他就必須擁有權利。
皇子是不能干政的,即使他父親在位的時候為男人爭取過一些權利,到底還是有限。所以他以後一定會是要跟別人聯姻的,這個人可以是權臣,可以是將軍,卻絕對不會是無法給他帶來任何利益的穆襄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