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那麼衝動,要我說,你就該由著他去。」展逐顏對著溫斐道,「他跟著別人一起摻和流銀走私生意,現在東窗事發,還想讓你幫著遮掩。他為了這麼點蠅頭小利,連做人的底線都不要了。你就該離他遠遠的,看都不要去看他。」
「可他是我爸,我就這一個親人了。」溫斐道。
「我不是你的親人嗎?別再理他,我會把他送走,儘量給他找個適合的地方養老。」展逐顏說。
溫斐看著他,幾次三番試圖開口,到頭來,也只剩下一句:「他等不了了,等你空出手來,怕是人都死了。」
「你不要衝動。」展逐顏拉住他,「阿斐,聽我一句,別插手這件事了。」
「不要你管。」溫斐擔心則亂,直接便甩開了他的手,沖了出去。
溫玉朧的出現,演變到最後,便成了一場殺人案。
溫斐這一去,便成了元兇。
等展逐顏找過去的時候,溫玉朧已經逃得不見了蹤影,案發現場也被保護了起來,溫斐也被當場抓走。
因為涉案人員身份的緣故,這件案子被移交給了軍事法庭。
「中校溫斐,有人指控你因為口角爭鬥,殺了你的一個同僚,你可認罪?」
秦晉擇,溫斐在流銀戰隊中的一個同僚,兩人曾經因為一個職位之爭產生過不愉快,如今,這個人被人殺死,種種證據都指向了溫斐。
如果溫斐那天沒有中途跑出來跟展逐顏發生爭吵的話,或許這案子真的會成為懸案,而溫斐殺人的事情,也會死無對證。
但他來了,那個時候他正和展逐顏待在一起,根本沒有作案的機會。
當被告席上的溫斐對法官說出這番話之後,他也朝證人席上的展逐顏看了過來。
那是他的愛人,他知道他會給他作證。
而展逐顏看著他,那目光漸漸發散,又望向了別處。
「並非如此,法官大人,那天我待在家裡處理公務,並未見過溫斐先生。我的下屬可以為我作證。」
展逐顏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溫斐如墜冰窖。
溫斐轉過頭來,隔著遙遙的距離,想看清展逐顏臉上的表情。
可他神情淡淡,所有情緒都藏在麵皮底下,叫人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溫斐看見自己的心被人高高地捧了起來,捧到天上,捧到雲端,然後捧的那人一鬆手,他的心便落了下來,咔嚓一聲,碎了。
「中校溫斐,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證據確鑿,按照銀河律法第七百六十二條,判處有期徒刑十六年,即刻起剝奪軍銜,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溫斐的腦子嗡嗡地響,他想他應該說點什麼的,說他是被冤枉的,說他的確沒有殺人,說他有不在場證明。
可他看到展逐顏抽身離去,看到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就好像要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要把他拋棄了一樣。
溫斐腦子一蒙,下意識便要追出去。
但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他的舉動,以為他要潛逃,衝過來抓住了他。
「逐顏……」溫斐囁嚅著唇,拼命地喊,「展逐顏!」
有人將他按在被告席上,剝下他的肩章來。
不,這是他的榮譽,他決不允許。
溫斐伸手去搶,可那些人緊緊地按著他,就算他再怎麼努力,也動不了分毫。
他的眼裡漸漸浮現出淚來,在他瞳孔前方結了一層薄薄的霧,他想要將那榮耀搶回,那是屬於他的東西。
他從一無所有一直走到現在,他所有的軍功都是靠他自己出生入死掙來的,從沒靠過別人。
可現在他們輕而易舉地就想奪走自己擁有的一切,讓他一無所有。
展逐顏,你又在哪裡,你回來啊。
他忍著眼淚,不想在別人面前泄露出脆弱的痕跡,可他的心裡好難受。
明明可以證明他的清白,為什麼要做偽證?為什麼?
溫斐的律師匆匆追上展逐顏的步伐,衝到他近前來,急切道:「展將軍,這個案子還存在著許多疑點,我覺得可以為溫中校翻盤的。」
律師看著這個證人,這個他當事人的丈夫,他本以為他會幫溫斐的。
展逐顏愣了一下,他看向遠處,眼神有些空茫,似乎在認真地思考什麼。
就在律師心裡漸漸生出希望的時候,展逐顏轉過頭來,對著他道:「不,我要這個案子,定死了。」
律師驀然睜大了雙眼,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展逐顏抬了抬手,他的心腹褚橫舟便湊了過來,將手上智能與律師的智能貼了一下。
頃刻之間,律師帳上便多了十萬銀河幣。
「懂了嗎?」展逐顏抬起眸子,對他道。
那雙眸子裡,像蘊含著洶湧的波濤,瞬息萬變,叫人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律師此時還有什麼不懂的,連忙點頭哈腰道:「明白,明白。」
若是這位展家繼承人有心相救,這位律師說什麼也會為溫斐辯駁。但既然這是展先生的意思,那這案子,便只能這麼判了。
「展上校,你看……」褚橫舟等那律師走遠了,才對展逐顏開口道。
沒有外人在場,展逐顏的神情也微微放鬆下來。他緊繃的脊背一下子便放鬆下去,方才在法庭上,雖然他一直表現得冷漠非常,但心裡到底還是擔心的。
想起溫斐聽見他說的話時那絕望的眼神,展逐顏便覺得心裡沒來由地發空。
「溫先生那裡,需不需要我現在派人去跟他講清楚?」褚橫舟揣摩著展逐顏的表情,如是問道。
展逐顏嘆了口氣,道:「過幾天再去吧,剛把他送進去,現在就去說清楚,怕是不妥當。若是被人知道了我的目的,恐怕我的苦心就白費了。」
「溫先生若是知道展上校的良苦用心,定然會明白的。」褚橫舟道。
「只希望他不要怪我。」展逐顏道,「他太衝動了,溫玉朧那件事很明顯就是個圈套,可他太重情義,義無反顧地就往下跳。我必須給他個足夠安全的環境,讓他不被外人傷害。」
「那接下來該怎麼做?」褚橫舟又問,「需要做個樣子取消婚姻關係麼?」
他這話一出,展逐顏很明顯愣了一下。
他扭過頭看著褚橫舟,有點不高興地說:「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離婚了?」
「可這樣會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
展逐顏濃眉微微皺起,卻是道:「先放著吧,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想跟阿斐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