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這時,他突然心念電轉般地,想起了一句話。
「宿命早已寫入泛黃古頁,你我都是紙間渺小塵埃。」這就話從冼鉛華口中說出來,轉瞬間便經由廣播和通訊器傳到了溫斐耳邊。
這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令溫斐渾身大震,像是遭受了電擊一樣。
「操。」溫斐突然捂住腦袋,忍不住罵了髒話。
宿命早已寫入泛黃古頁,你我都是紙間渺小塵埃。這句話出自《時間起源論》,被刻印在扉頁上,改版之後卻被刪去了。
當初路恩斯派人虐殺「溫斐」的時候,是冼鉛華湊過去探了他的鼻息。
那冼鉛華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鏡頭,所以誰都不知道,當他湊到「溫斐」面前的時候,地上那個人突然垂死掙扎般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冼鉛華跟溫斐的關係說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惡劣,畢竟他是路恩斯的得力下屬,而溫斐是註定要被他們殺死的羔羊。
但那時的「溫斐」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對他說了一句話:「宿命早已寫入泛黃古頁……你我都是紙間渺小塵埃……」
冼鉛華當時聽的時候不解其意,後來仔細去查,發現那只是寫在《時間起源論》扉頁上的一句話。他以為「溫斐」是在暗示他那本書裡面有他想要的內容,卻又猜不到「溫斐」到底想幹什麼。
現在他看到頂著西塔木的身份出現的溫斐,才終於明白過來。
那句話是西塔木對他的暗示,這句話可以打敗溫斐。
《時間起源論》,最早出版於三百多年前,由費業臨和其科研團隊合力編著。
也是溫斐新婚之夜時由展逐顏的父親送過來給他們慶賀的禮物。
更是展逐顏用來哄溫斐睡覺的利器。
溫斐不喜歡看這種類型的書,他結婚五年,那本書從頭到尾他就翻過一面,就是扉頁。扉頁上的這兩句話,被他當做他和展逐顏的回憶,存留於心。
宿命早已寫入泛黃古頁,你我都是紙間渺小塵埃。
這句話,是溫斐對自己的暗示,是他的人格交換暗語。
「操,你給我滾回去。」溫斐罵道,他一邊罵,一邊狠狠地砸面前的控制台。
可他的意識已經漸漸剝離。
冼鉛華看中機會,將所有殘留的炮彈,盡數對著浮蒼號轟了過去。
溫斐一手捂住頭,一手拉住控制杆變速,還得曲起手肘同樣發射炮彈反擊。
炮彈在空中交匯,轟地一聲,強大的衝擊波席捲了整片區域。
切諾爾• 阿爾伯德怎麼也沒想到,在他當值期間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他的弟弟路恩斯遇到了生命危險。
當他趕到的時候,他弟弟的跟屁蟲冼鉛華已經死了,偌大星域裡,只剩下一艘船。
這周圍的一百多艘戰艦,全是他帶來的,他們一擁而上,將那艘準備逃跑的船圍在中央。
他正巧在這附近執行任務,收到冼鉛華的訊息之後,立刻就趕了過來。
他還沒看到路恩斯的人,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對著那邊喊話:「那邊的駕駛員是誰,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束手就擒。」
想到路恩斯,他又加了一句:「立刻把人質交出來。」
溫斐沒有答話,實際上,他已經昏了過去。
少年般月讀站在駕駛艙里,憂心忡忡地看著外頭。
他倒是想拼個魚死網破,可浮蒼號已經彈盡糧絕。
而且主戰的溫斐已經昏了,月讀不擅操縱,更不擅打鬥,在這天羅地網般的包圍里,根本逃不出去。
他只能期盼著,期盼那個人趕緊過來。
溫斐倒在地上,嘴裡說著囈語。大部分時間裡,他吐出的都是一些破碎不成調的字句,但更多的卻是一個名字。
「金悅。」
他緊擰著眉,反反覆覆地念叨,反反覆覆地吐聲。
夢裡似乎有著讓他難受可怕的事情,他的眉毛不曾舒展,心亦緊緊揪成一團。
卻仍是緊拽著左手,將那隻小小的蝴蝶紋身握緊。
那是溫斐進入奧森克監獄三年後的事情。
路恩斯對於他身體和心靈的摧殘,讓他整個人猶如置身在無盡的沼澤里。他夙夜難眠,寢食難安,唯恐會被人抓走,再次經歷一次慘無人道的摧殘。
他的囚衣下全是傷痕,各種各樣,剛進來時他還有反抗的勇氣,後來他越是反抗,凌虐便越發沒有節制,直到最後,他已經是身心俱疲,五內俱傷。
他只能退縮,只能忍讓,只能啞忍下所有的痛苦,逆來順受,等待著這刑罰最終結束的那天。
那天,他聽說監獄裡又進來了一批新犯人。
他並沒有去看,只是自己鑽去洗手間待著。
當他進去之後,洗手間裡很快又鑽進來一個男人。
那是個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看上去年紀比他小一點,金髮黑眸,身材勻稱,皮膚白淨,有著一副好相貌。
可對於溫斐來說,這個監獄裡的其他人,都只是路恩斯用來折磨他的工具而已。
於是他熟練地無視了那個人,只走過去打開水龍頭,開始洗手,並在心裡盤算著如果他撲過來自己打敗他的機率有多少,或是自己主動脫了衣服,這樣也許還能少受點苦。
他洗手,那個男人也湊到他旁邊來,開始洗手。
溫斐的脊背一下子就繃直了。
這樣的靠近太常見,每次其他人這麼靠近的時候,就代表著新的侮辱將要降臨。
他的身體下意識地恐懼起來。
男人卻沒有馬上傷害他,只是對他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在圍欄那裡看到你了。」
此時溫斐才聽出來,他的聲音竟還帶著絲少年般的稚氣,像是沒長成一樣。
既然沒有做那種事的想法,那就直接離開吧。